「啊?」默兒越聽越好奇般抬起頭。


    話說打蛇打七寸,老管家薑是老的辣,沒幾句話的功夫就把蔫掉的姑娘救活。


    「姑娘去嗎?貓兒都在呢。啊,對了,後院還養著七、八隻兔子,一隻隻養得腦滿腸肥的,毛絨絨一坨,全成了手球兒,姑娘瞧見可別嚇著。」


    「才不會!」默兒高嚷,邊跳著站起來。「才不會嚇著!」


    老管事撚須微笑,和藹地點點頭。


    之後,默兒跟著老何離開。


    離開時,默兒一腳都跨岀門坎了,卻還特意回眸瞪了孟雲崢一眼,外加一聲重哼,不為什麽的,隻為徹底表示她的不開心不痛快不樂意。


    而一直對孟雲崢和薑回雪「視若無睹」的老何,在離去前終於對他們倆躬身恭敬道——


    「爺留兩位姑娘一塊用飯,灶房那兒已吩咐下去了,再過半個時辰即能用膳。」說完,帶著稍現歡容的默兒往後院尋貓尋兔兒去。


    終於,閑雜人等皆退散。


    孟雲崢悄悄地、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內心暗自決定,這個月定要替自家老管事加三倍月俸,好好獎勵,畢竟能那般迅捷就掌握住默兒的脾性於無形,順毛順得那樣舉重若輕,這絕非尋常角色能辦到。


    他確實得慶幸府裏有這等行事老辣的管事,因他此刻確實極需要與某位姑娘好好獨處。


    非常之需要啊!


    突地——


    「孟……孟大爺……請孟大爺放手。」略帶苦惱的低柔嗓音細細泄出。


    四周陡靜,老實說,靜得也太撓人心。


    薑回雪仗著已無他人在場,開始不肯安分,柔荑攀住他環在素腰上的臂膀費力掰著。


    「你……孟大爺你放手啊……」


    「什麽孟大爺?你喚我什麽?」


    男人沙嗄低問,問得她心尖一顫。


    她倏地抬起臉容,與他垂放的目光接個正著,他的雙目深若兩口淵井,令她一下子墜得非常之深,亦深深明白,今日沒把話撂清楚,他沒要放人。


    咬咬唇,她盡量整肅麵容,道:「……孟雲崢,你、你放手。」不想當大爺,那連名帶姓喚他,這樣總成吧?


    豈料——


    「為何要放?」男人眉目軒朗,像被取悅了,又似猶不滿意,「到底是姑娘自個兒撲進孟某懷裏的,不是嗎?適才在我府外,姑娘狠狠撲了一回,跟著又在我府內狠狠撲了第二回,孟某全順勢抱住了,隻為成全姑娘想望,如今姑娘想抱便抱,不想抱就要孟某撒手,會不會太過河拆橋了些?」


    【第十一章 且由她獨行】


    之前在湖上被求親,薑回雪便領教過他孟大爺板著一張正經麵耍無賴的能耐,今日再次見識,心裏依舊錯愕得很,不過愕然歸愕然,已不會驚到說不出話。


    況且,他說的沒錯,在孟府大門外,是她狠狠撲進他懷裏。


    「我才不是……」她搖搖頭,整理腦中欲說的話。「沒有什麽過河拆橋的,隻是聽說宮裏出了那些事,那晚你也奉召入官……聽說虎狼衛禁軍僅聽命皇上一人,還聽說你們被虎狼衛包圍,隻能靠你一人撐持……」抬睫就見他閃亮的眼,她倏地收顎平視他的胸膛,微啟唇辦細細吐息——


    「你臂傷尚未痊愈,我很擔心,然後……又那麽多日未見你,不知你狀況何如……」


    「所以是為見我一麵才如此奔波,去了『六扇門』又尋來這裏,跟著又去康王府,當真追在我身後跑。」孟雲崢一下一下輕撫她的後腦杓,頗有憐惜意味。


    他心緒高昂,嘴角亦高揚,忽地聽她囁嚅,她說得很小聲很小聲,但他覺得應該沒聽錯,劍眉不禁一動。


    「你是說,就連穆府我恩師那裏,你也去尋,還險些被三位老仆強行帶進府?」


    「……嗯。」她臉蛋更紅,微微笑,「一位要我喊他貴叔,一位是福叔,還有一位年歲最長,要我喚他祿伯伯,他們都挺和藹可親,就隻是……嗯……」


    「就隻是太過和藹可親了。」孟雲崢替她道出。


    回想下午在穆府大門前的事,薑回雪也覺好笑,忽然頭頂心一陣微熱,是被男人氣息烘暖的,才知他在她發上落了數吻。


    她身子陡僵,頭垂得更低,想到他方才還學默兒親她呢……被親過的地方,此時不管是頭頂心還是唇角,都覺熱氣直冒。


    而他還想把她「烘」得更熟透似的,麵頰貼近她耳畔,熱息低吐——


    「要我來說,真該讓貴叔、福叔和祿伯他們把你強拉進去才是,讓你拜見我恩師,也讓師父仔細瞧瞧你,如此,也算見過吾家長輩,哪日你若真的過河拆橋,我還能請長輩替我出頭。」


    又說過河拆橋!連恩師長輩都請上了!她心裏很是忐忑,硬著頭皮道:「我隻是擔心,所以來看你,看到你好好的,那就好,我沒要……要做什麽的。」


    「莫非一切仍是我自作多情?」孟雲崢徐聲問。


    她咬咬唇。「……是。」


    「你擔心我,多日不見終尋到我,禁不住撲進我懷裏,亦是我自作多情?」


    她咬唇咬得更用力,頭一點。「是。」


    靜了會兒,她忽然聽到男人自我調侃——


    「好吧,自作多情就自作多情,一回生二回熟,三折肱還能成良醫,我自作多情到底,即是認定你待我有情,知你心疼我,為我牽掛,你的心意我都收到了。」


    薑回雪終於抬起頭,漲紅臉,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他大爺眉目嚴正,出口的盡是無賴話,又道:「你說沒要做什麽,可老實說,我還挺想做些什麽……對你。」


    她膚上紅潮染遍,本能地想從他懷中掙脫,兩隻用力抵著他寬胸的柔荑被他穩穩握住。她無法退開,身子輕輕顫抖,感覺他的額頭抵過來,就抵在她額際,獨屬於他的男性氣息清冽中帶著溫溫的暖意,將她親密籠罩,令她一顆心悸顫不已,想哭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


    「我知道。」他低低歎氣。「自個兒的行徑便如登徒子一般,但回雪……」再一次低歎。「心知是你,認定是你,便也管不住自己。」


    讓她落淚的是他那抑鬱幽長的歎息,不再試圖退開,就由著他扣住雙腕,由著他輕輕對她耳鬢廝磨。


    她的軟化……又或者可稱作消極和被動,許是因為不再抵拒了,感覺像拉近一大步,那似乎令他頗感歡愉。她聽見他微沉的笑音——


    「你說沒想嫁人,從未想過,那好,那我也就不娶,你不嫁,我不娶,咱們就這麽耗著,把一輩子拿來相互消磨,這樣也好,這樣沒什麽不好。」


    心頭微震,她驀然哭出來。「嗚……你、你不能這樣!」如控訴般指責。


    「我當然可以。」他輕啞笑歎。「誰讓我樂意。」


    「孟雲崢!」她會為他剛剛說的話哭死的。


    再一次深刻體悟,眼前男子之所以年紀輕輕就能擔起「天下神捕」名號,與他天生性情大大相關,一旦對何事與何人上了心,偏執不放,執著到底,結果非要個水落石出不可,而她是被他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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