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瑤蘭二十歲的人了,卻一直沒成親,她比顏青畫年紀大,瞧著大大咧咧的,卻比誰都看得通透。


    「等下回去鎮裏,我陪你去找小大夫瞧瞧,看看要不要吃點藥調理調理。」


    顏青畫輕輕「嗯」了一聲。


    理智上她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把路走好,可心理卻不太能接受。


    孤身一人的滋味她嚐了太多年,自然希望將來能有血脈至親陪在身邊,不叫兩個人都孤單。


    顧瑤蘭見她已經落了心事,心理直罵自己嘴欠,這時候她說再多都沒用,隻好問:「你剛跟我說有些事要談,談什麽?」


    顏青畫深吸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落寞,說起正事來便精神些,仿佛不那麽在意了。


    「連三當家的說近來有許多女人家想參軍,」她頓了頓,「現在我們正是缺人手的時候,幾位當家就想招些女兵也不是不行。」


    她話音剛落,顧瑤蘭的眼睛就亮了。


    她原本不是那種甜美可人的長相,可越是這樣越顯得精氣十足,一看就是很有活力的人。


    「真的?」顧瑤蘭的小嗓音都抖起來。


    顏青畫見她這樣,心裏頭也略安穩了些,她握住她的手,認真看著她。


    「你願不願意走出鎮子?」顏青畫鄭重問。


    「你可能要吃許多苦,未來也有未知的危險等著你,我什麽保證都給不了你。」


    顏青畫沉聲道:「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一旦你願意拿起刀,他日男人們有什麽,你也一樣都不會少。」


    顏青畫就是有這樣的魄力,若是按尋常來說,她不過是大當家的夫人,隻是個普通的女流之輩。


    然而論學識、論見地,恐怕山寨裏還沒人能比得上她。


    最重要的是,榮桀打從心底尊重她。


    這才是榮桀最值得人追隨的地方,任何人不論出身,單看能力,隻要你有本事,便能在他這裏得到重用。


    顏青畫這一句承諾,也相當於是榮桀給的承諾,顧瑤蘭一聽眼睛就紅了,好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她自幼好強,從不願被人看輕。


    以一己之力活到這麽大,哪怕窮困潦倒,也沒做過一件辱沒自己的事。


    骨氣這個詞,拿下去容易,再貼回身上卻很難。


    「我不是求那些個虛無縹緲的東西,」顧瑤蘭哽咽道,「我隻是沒想到,你們能這樣看得起我。」


    顏青畫握住她粗糙的手,笑容嫣嫣。


    「傻丫頭,說什麽呢?」她輕歎道,「這年月女子不易,我們有能力做得比旁人好,為什麽要藏著掖著?」


    「大當家同我講你以前學過武藝,也會些拳腳功夫,帶女兵最是合適。」


    顧瑤蘭驀然紅了臉。


    「我粗手笨腳的可叫不得武藝,不過是在鎮上的武館做過兩年仆婦,偷偷學了點皮毛而已。」


    顏青畫笑笑:「這不已經很好了?現在來參軍的女人們大多都隻做過農活,回頭你下了山,跟孫教頭和連三當家的再研究出一套體係來,教女兵最是適合。」


    「回頭我再整理些兵法給你,慢慢不就什麽都會了?」


    一個人隻要願意學,任何時候都不算晚,女人怎麽了?上陣殺敵絕不比男人差。


    「隻要我們能自己立起來,誰又能看輕我們?以前我爹總是可惜我是個女兒家,可女兒家怎麽了?這些年我沒一日不努力讀書,為的就是今天。」


    「最起碼這個寨子裏的人們,沒人會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他們隻會說‘大嫂真是厲害’。」


    她這不是自誇,她嫁給榮桀這麽些時日,所作所為顧瑤蘭都看在眼裏,更是記在心中。


    正因為如此,她給的這句保證,才叫顧瑤蘭這般激動。


    「大嫂,」她難得這樣叫她,「我真的可以嗎?」


    顏青畫衝她粲然一笑,如花般的容顏綻放開來,好似春風拂麵。


    「可以的,隻要你努力,沒什麽不可以。」


    被顏青畫這麽一通鼓勵下去,就連一開始有些忐忑的顧瑤蘭也淡定許多,她甚至開始想:「不知道我用不用的慣長刀。」


    這事一旦定下,顧瑤蘭便沒有回頭路了。


    顏青畫見她興奮地臉都紅了,不由再次鄭重道:「我是知道你性子的,這事你是千萬般願意。可前路艱難,到底有無數危險等著你,弄個不好隻能徒留馬革裹屍的下場。」


    顧瑤蘭一愣,隨即輕聲笑笑:「我是知道你意思的,咱們朋友一場,你一心為我,我能明白。」


    「當年我若不是聽了啟越山的傳聞硬生生闖上山來,現在恐怕早就黃土埋身,如今還能有一番作為,已是偷來的福氣了。」


    「瑤蘭……」顏青畫喚她名諱。


    「我不怕的,我敢落草為寇,還怕什麽死啊?反正我無親無故,也不怕拖累家裏,能以女兒之身建功立業,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說罷,她還羞澀一笑:「如果能的話,說不得我武藝不精,幹不了兩天就要打包袱回家呢。」


    顏青畫被她逗笑,伸手點點她額頭:「你啊,我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


    顧瑤蘭打定了主意,一刻也等不了回家收拾行李去了,顏青畫在屋裏歇了會兒,又重新梳好頭發出門去尋馮思遠。


    這半個月來山上大小事都是馮思遠在操持,今日一看這位馮先生也略有清減,眼底泛著青黑,顯然是累著了。


    抬頭一看顏青畫笑著進了議事堂,馮先生差點喜極而泣。


    「夫人,您終於回來了。」


    顏青畫含笑道:「先生辛苦了。」


    馮思遠抹了一把臉,沉聲道:「大家都要在山下忙,我辛苦些是應該的,隻是這段時間事多,我年紀也不小了,真是扛不住。」


    山上這麽些當家的,也就他過了不惑之年,確實有了些歲數。


    顏青畫接過他遞來的賬本,一頁一頁跟著核對:「這些時日我都會在山上,馮先生可把小事交給我辦。」


    馮思遠暢快地鬆了口氣。


    「還是要再培養些人才行,手裏事越來越多,差事便要細分才能以最快速度辦完。」顏青畫若有所思道。


    農耕幾乎已經結束了,剩下的玉米糧種有雷強盯著,不用他們再操心。隻是種兔、梯田和棉花又要重新忙一陣,再把賬簿重新核對,這幾日顏青畫也不得閑。


    他們帶回來的雖是沉棉,卻也質地上好,一看張老板就沒糊弄人,這生意做得還有幾分真心實意。


    雖說才六月,到冬日還有四五個月的時候,但冬衣不妨早晚,總要提前備著的。


    再說兵營裏的兄弟們也最少也要一人發一身,現在就得操持人手開始縫製,棉花是有了,布卻還沒著落。


    冬日裏棉衣用的布要講究些,最少是十三織的棉布,結實耐用,不會輕易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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