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敗在此一舉,走吧!」首領站起來,平生第一次沒有結巴。


    一行人悄悄翻牆出了客棧,在月色下一路往南門趕去。


    越是靠近南門,越能聽到外麵雜亂之聲,仿佛有千軍萬馬等在那裏,似待黎明將出。


    可他們等的卻不是黎明。


    南門的值夜守軍已經睡熟,誰也沒聽到外麵催命般的動靜。


    這一隊人躬身藏入南門內城門裏的茶棚下,安靜沒有出聲。


    外麵的人馬聲越來越響,終於有覺淺的士兵被吵醒,登上城樓往外看去,頓時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隻見黑壓壓一片騎兵靜立在城門前,他們高大的身影仿佛帶著千鈞重量,壓在守城小兵身上。


    他張了張嘴,第一聲呼喊還沒叫出聲來,就被破風而來的箭矢射中胸口,鮮血如銀瓶炸裂般噴薄而出,濺濕了青灰的城牆。


    那箭矢仿佛是一個信號,又似是滴入沸騰油鍋的涼水,一下子驚醒了那群沉默的妖怪,第二個登上城牆的士兵隻來得及聽一聲「攻城」,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小巧破舊的攻城車毫不畏懼懷遠縣高大的南城門,它似帶著這麽堅定的信念,穩穩往城門口砸去。


    咚、咚、咚!


    一瞬間,所有南城門的守軍都醒了,什長們睡眼惺忪地披上鎧甲,手忙腳亂摸出長弓,催著小兵們爬上城牆。


    外麵已經被包圍,黑暗裏數不清的騎兵們高舉弓箭,對準了暴露在月色下的他們。


    年齡最大的老什長倒也還算是沉穩,一聲令下讓一半守軍各找掩體,不停往外放箭。剩下一半有十人在準備烽火,另外十人則不停往上運送弓箭,就怕彈盡糧絕。


    老什長見外麵騎兵們大多訓練有素,再看自家手下士兵連弓箭都拉不開,不由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


    他拉過一個小兵,沉聲吩咐:「立即去尋朱總教頭,啟越山山匪夜襲,兩刻就要破城。」


    那小兵聽到兩刻這個時辰,立即嚇軟了腿,強撐著行了個軍禮,磕磕巴巴下了城樓。


    這一會兒的功夫,外麵你來我往小百支箭矢破風糾纏,老什長聽著手下士兵接連不斷的哀嚎聲,手裏緊緊攥著跟了自己數十年的長刀。


    「快燃烽火,快啊!」


    可前日裏剛下了雨,柴火這會兒正潮濕,點了好半天都沒燃起來,那幾個士兵險些要哭出聲來,各個賣力氣打火折子。


    「大人,點不著。」他們哭喊著。


    且說那小兵下了城樓,沒敢直接打開內城大門,隻開了側門的鎖,往外麵偷偷看了一眼。


    這邊這麽大動靜,南城卻安靜一如昨日,百姓們也不知是睡得沉還是沒聽見,沒有一個出門張望的。


    長意街靜悄悄的,黑暗裏仿佛藏著吃人的野獸,那小兵咽了口吐沫,還是握緊短刀出了門。


    就在那一瞬間,一股涼風撲麵而來,他隻來的及看清刀背上自己驚恐的臉,就一頭栽倒在地上,鮮紅的血氤氳開來,一如盛開的紅蓮。


    鄒凱沉聲道:「殺進去!」


    他們從側門一擁而入,直接打開內城門,鄒凱握緊手上的彎刀,一馬當先竄上城樓。


    老什長恰好等在那裏。


    他長刀一揮,凜冽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鄒凱往後一閃,堪堪躲過帶著冷光的刀鋒。


    「殺!」他說這話時候,最是利落。


    兩個人就在城牆之上比劃起來,鄒凱到底比老什長經驗豐富些,不動聲色把他往左側一引,徹底把上城牆的通道讓開,給自家兄弟留了個出口。


    一瞬間,十幾匹孤狼一竄而出,帶著涼風撲向每一個守城軍。


    哀嚎聲響徹寂靜的夜,城樓下攻城車依舊在用力出擊,堅固的外城門斑駁一片,木屑如雪花一般四散而落。


    老什長咬牙跟鄒凱纏鬥在一起,他有許多年沒有這般拚命了,可對麵的年輕人武藝了得,輾轉騰挪輕巧靈動,兩個人你來我往十招不止,他漸漸疲憊,對方卻一絲一毫都沒退縮。


    終於,老什長一個閃神,鄒凱的彎刀向他胸口狠狠擊來,濺起溫熱的血花。


    隨著振聾發聵的「咚」的一聲,外城門終於應聲而倒,狠狠碎成斑駁的殘垣。


    老什長撲倒在城牆上,他眼神渙散地看著天上皎潔的明月,聲嘶力竭喊出最後一聲。


    「敵襲!敵襲!」


    隨著他力竭而亡,耀眼的烽火終於燃起,點亮了漆黑的夜空。


    榮桀領著手下精神矍鑠的弟兄們,一路往南街奔入。


    懷遠縣城,城破。


    百戰沙場碎鐵衣,城南已合數重圍。


    突營射殺呼延將,獨領殘兵千騎歸。


    懷遠縣城沒有呼延將,榮桀也不是殘兵,然而他們偏就真的突出重圍,直奔縣衙而去。


    王稅官確實說這條長意街直達縣衙,可懷遠縣的守軍也不是吃素的,烽火燃起不過半刻,兵營裏已經休息下的士兵便蜂擁而出,一路往榮桀麵前殺來。


    懷遠縣是個下縣,人口並不算多,守軍不過五隊人,已有四什折損在南門。


    除去東西北三處城門的守軍和護衛縣衙的一個旗,出現在他們麵前的也就剩三百步兵。


    榮桀遠遠停在大路中央,他身後是鐵血長刀的弟兄們。


    朱總教頭也一馬當先,守城軍多為步兵,隻有幾名軍官騎著馬,身上鎧甲齊全跟在他周圍。


    「來者何人!」朱總教頭高喊一聲。


    榮桀朗聲大笑,氣魄問天:「雁蕩山榮桀,來為懷遠縣百姓祈福!」


    朱總教頭握緊手中鐵劍,也朗聲回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哈哈哈!」榮桀大手一揮,「弟兄們,隨我殺!」


    他說罷,策馬上前,手中長戟揮舞出銀光,直奔住總教頭照門而去。


    梧桐鎮的士兵們策馬跟在他身後,奔騰出一片振聾發聵的馬蹄聲。


    殺!殺!殺!


    他們高亢的嗓音直上九霄,帶著勢不可擋的銳利直直插入守城軍的隊伍中,一下子就把列陣衝了個七零八落。


    榮桀的長戟用得靈活利落,不過三個來回便在朱總教頭身上落下血痕,染紅了他幹淨的軍服。


    天上圓月皎潔,揮揮灑灑落了一地光輝。


    連片的血花噴濺在青石板路上,哀嚎聲不絕於耳。


    這個百鬼夜行之夜,榮桀和他的軍隊仿佛幽魂一般,鑽進懷遠縣索命。


    「啊!」不時有士兵摔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朱總教頭殺紅了眼,他手上挽出一道靚麗的劍花,直奔榮桀照麵而來。


    榮桀手腕一抖,長戟輕輕往前一橫,隻聽「呯」的一聲,兩個人之間閃過刺目的火花,不約而同往後退了兩步。


    馬兒嘶鳴一聲,竟也有些嚇著了。


    榮桀朗聲喊:「朱大人,你知道贏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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