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十根手指都切了,卡在我肩頭的兩隻斷臂總算是掉落在地,與之相對的,是依舊在地上掙紮著的屍體,斷裂處淌著暗黑的膠狀血塊,黏糊糊、臭烘烘的塗的到處都是。


    沈機超常發揮後,這會兒膽子也用光了,收拾完兩隻手,便躲在我身後,道:“這屍體怎麽辦?”


    我道:“怎麽,你還想跟它做後續親切會談?”


    沈機立刻搖頭,於是我道:“先撤。”一邊說,我一邊活動著兩肩,身上穿的改裝‘小馬甲’,不知何時已經開線了,稍微一動,就露出肩頭烏青烏青的手指印。


    我猛然想起了老電影裏的情節,說被僵屍劃破了皮膚,人也會跟著變成僵屍,我下意識的檢查了一下肩頭,沒發現破皮的地方,這才鬆了口氣。


    原本我是不迷信這些東西的,但經過這一遭,我也有些疑神疑鬼起來。


    想不明白這玩意兒為什麽會突然詐屍,再結合那條突然消失的通道,我內心升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顧不得肩頭的疼痛,繞過地上掙紮的屍體,道:“快,先離開這兒。”


    我帶著沈機一路往回跑,兩隻胳膊還沒緩過勁來,開山刀都提不穩,於是我讓沈機提著刀緊跟著,頗有種帶了個小弟的感覺。


    然而,跑到主通道盡頭時,前方的景象,讓我額頭上刷的冒了層冷汗。


    不見了。


    那條向上的階梯,那條通往瓷片兒通道的階梯,也不見了。


    沈機目瞪口呆,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緊接著在原本該有階梯的位置拍打摸索起來,嘴裏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路呢!路怎麽沒了?怎麽全剩下土了!”


    土,同樣是夯實的老土,仿佛已經在地底積壓了千百年一般。


    沒有塌方的新土痕跡,就如同那條我事實上已經來回三次的階梯,從來就不曾存在過一樣。


    片刻後,沈機搜尋無果,轉頭看向我,燈光下,他臉色因為恐懼而煞白,滿頭滿臉都是汗,嘴唇哆嗦道:“見、見鬼了這是……咱們是不是遇到傳說中的鬼打牆了?”


    不等我接話,他又疑神疑鬼,自言自語的叨叨:“聽說鬼打牆,就是有鬼貼在你身後,用它的手,蒙住了你的眼睛,讓你看不見周圍的真實情況,不過一遇見陽光,鬼自己就散了,鬼打牆也就消失了……但是這兒……靠,這在地底下,哪有陽光?”


    “我們要是一直被蒙著眼睛,豈不是要活活困死在這下麵?”沈機一雙眼睛,仿佛在尋找那個蒙眼的東西般,四下裏滴溜溜打轉。


    我被他念叨著,隻覺得心氣兒不順,活了這麽多年,這種詭異的情況,我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我腦子裏轉了幾個念頭,便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道:“聽說鬼怕髒物,老一輩人講,遇到鬼打牆,就脫了褲子解手,鬼見了髒物立刻就嚇走了。”


    沈機忙點頭:“這個說法我也聽過。”


    我道:“我進來許久,沒吃沒喝,肚腹空空如也,現在什麽也解不出來,你呢?”


    沈機憋著嘴醞釀片刻,道:“我、我撒個尿試試?”


    我於是做了個手勢,道:“請。”


    沈機頗為鬱悶的解褲子,背過身對著前方,不多時,我耳裏便聽到水聲,淅淅瀝瀝的,我忍不住道:“你這腎不行。”


    沈機低罵了一句:“我這是緊張,平時不這樣,靠,尿褲子上了。”


    說話間,他轉過身,我倆四目相對,周圍的情況沒有任何變化。


    過了十來秒,他道:“這方法,好像沒什麽用?要不要再試試別的?”


    我這時稍微鎮定了一下,兩隻手臂也恢複了過來,身體掌握了主動權,整個人心裏就有了底氣,頓時覺得我倆剛才的行為對話挺傻的,於是我指了指兩邊,道:“不知道這兩邊的路,有沒有發生什麽變化,我們分頭行動,查看一下……算了……”話說到一半,我改了主意:“還是別分開,這地方太邪門兒,一分開沒準就聚不上了。”


    沈機狂點頭,一把抱住我胳膊:“衛老大,我不要離開你。”


    我覺得腦上的神經突突跳:“鬆手,別讓我揍你,我這輩子,遇見趙羨雲之前,從沒跟人動過粗。”


    沈機繼續點頭,但就是不撒手:“是是是,君子動口不動手,衛老大你是真君子,動粗不是你該幹的事兒。”


    我對這哈士奇有些沒轍,跟狗皮膏藥似的,臉皮忒厚,隻得道:“你這樣拽著我,礙手礙腳的,要再有一具屍體鑽出來,我可反應不過來。”


    沈機聞言,這才戀戀不舍的鬆開我胳膊,那模樣,看得我一陣惡寒。


    接著,我帶著‘哈士沈’先往右走,也就是當初埋了趙羨雲的那一側。走過去時,那處任然是塌方的模樣,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我又掉轉頭往左側走,左側之前打探時,是個比較老的塌方帶,然而這次,我帶著沈機過去時,卻發現塌方帶不見了。


    與此同時,盡頭處,卻出現了一個圓形的黑色洞口。


    狼眼筆直的照向前方,然而,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燈光打入洞口後,竟然也被吞了。


    沈機學的快,嘴裏跟著冒出兩個字:“吞光。”緊接著瞟了我腰間一眼,道:“就和那個壺一樣。”


    我腦子裏亂糟糟的。


    該有通道的地方,消失了;該堵死的地方,又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個洞口。


    而這個洞口,竟然和我腰間的聞香通冥壺一樣,也有吞光效應。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晃動著狼眼,看著前方如同黑洞一樣的洞口。


    燈光一進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黑乎乎的洞口,如同宇宙中的黑洞,不知連接著何處,又如同一隻怪物大張著的嘴,仿佛等待著獵物進去。


    我站在原地沒動,背後的汗毛卻一根一根豎了起來。


    我想起趙羨雲說的祭祀。


    從一個圓形的黑洞中,走出來一群牛頭馬麵。


    它們將窯村的死人拖入洞口中,然後某一天,那些死去的人,又活著從洞口裏走出來。


    陰陽通道,生死之間,得長生秘法。


    就在我被自己的念頭,嚇出一身雞皮疙瘩之時,死一般寂靜的空間裏,突然出現了一點響動。


    那聲音起初很輕微,辨別不出什麽,漸漸地,十來秒的功夫,聲音就清晰了一些。


    腳步聲。


    是腳步聲。


    沈機也聽見了,支著耳朵留意著動靜,最後一臉驚悚的指了指前方的黑洞,道:“好像……是從裏麵傳出來的。”


    他頓了頓,又道:“有人過來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握緊了手裏的刀,內心暗道:但願過來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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