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軍號聲戛然而止。


    顏青畫隻覺得耳邊有什麽東西被擊破了,震耳欲聾的廝殺聲爭先恐後鑽入她耳中,叫她一下子愣在那裏。


    隻見青灰色的越軍如一支尖銳的長刀,狠狠刺入鮮卑黑色的陣營中,戰事一觸即發。


    鮮卑人進攻沒什麽兵法,也不講究什麽陣列,他們就靠著自己驚人的身體素質和武力蠻攻,卻也把陳國打成這樣,確實很厲害。


    立國之初,榮桀跟顏青畫就談過鮮卑的事,他們那時候就有了心裏準備,這場仗肯定要打,時間也不會短,過程也肯定十分艱難,至於輸贏,卻誰都無法看透。


    常聽人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可到底能不能敗,隻要是個軍人心裏就有數。


    一旦他們敗了,身後這沃野千裏的中原和數百萬百姓們,便會落入凶狠的異族手中,再也沒有平安詳和的日子好過。


    所以,無論鮮卑人多凶悍,也無論這場仗多難打,他們都要捏緊刀叉劍戟往前衝,絕對不能退縮。


    顏青畫也找到自己的位置,跟弓兵們一起往敵方陣營裏射。


    這一批弓兵營練了至少兩個月,手感和準度都把握的恰到好處,雖然戰場上風雲變幻,但是要想射中軍服明顯的鮮卑士兵,還是能做的到的。


    城牆上的弓兵們努力射箭,城下的騎兵們卻也顧不上其他了。


    兩方軍隊一經交戰,他們眼中便隻有敵人的脖子,再也看不清其他。


    鄒凱也在前線上,他一身武藝這一刻顯露得淋漓盡致,隻看他揮舞著手中的長刀,左右騰挪之間,兩名敵軍將士便摔下馬去,發出悶悶的聲音。


    濃重的血腥味鑽入他鼻中,身上也星星點點落了些皮肉傷,他卻毫不在乎,仿佛一頭凶惡的狼,跟對麵瘋了一樣的鬣狗廝殺在一起。


    耳邊是士兵們受傷後的痛呼聲,他分不清是敵是友,卻也在乎不了那麽多了。


    在戰場上,隻有殺死所有敵人,才能保證自己的絕對勝利。


    他覺得自己仿佛成了獵戶,隻要尋到一個獵物,立即毫不留情地下手殺去,毫不猶豫,也從不知疲倦。


    這一日,他們從早上一直廝殺到日落時分,越國這邊率先吹響休戰的號角聲,而鮮卑也無法再硬撐下去,默契地退了兵。


    等敵人都走了,鄒凱鬆了口氣,這才覺得身上疼痛的很,顯然受了不少傷。


    後勤兵迅速出城接回受傷的士兵,開始沉默地打掃起戰場來。


    隻一天,就死去這麽多人。


    顏青畫沒有回王府,而是同幾位大人一起去了軍營,鄒凱正在包紮傷口,瞧著沒傷到筋骨,精神也還不錯。


    葉向北這一天也守在城牆上,他跟鄒凱多年兄弟了,頭一回見他拚的這麽狠。


    「你小子,也不知道悠著點,還有那麽多天呢。」


    是啊,這一仗,不知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鄒凱笑笑,沒吭聲。


    侯儒雖然是個儒生,今天也在城牆上觀察了好一會兒,他便說道:「這次鮮卑是由慕容氏率領的?陣中可曾碰到他們主帥?」


    鮮卑三部,慕容、拓跋、宇文分而治之,其中以慕容鮮卑陣勢最大,人數最多,拓跋鮮卑和宇文鮮卑經常要聽令於它,很難反抗。


    此番率兵侵略中原,便是慕容鮮卑提議,強逼拓跋宇文兩部答應,甚至還要求他們供給馬匹和士兵。


    鄒凱想了想:「有主帥,隻不知是誰?」


    侯儒點了點頭,他也在朝中多年,之前陳國的軍報也都看過,因此便道:「慕容鮮卑主事的是雁門王慕容恪,出兵在外的,應當是他的三弟慕容愉。」


    「鄒將軍明日若還上前線,可注意一下,慕容愉身材高大,麵容黝黑,不過他左臉有一道傷疤,頭盔也遮擋不住,應當很好辨認。」


    鄒凱道:「我知道了。」


    侯儒同顏青畫對視一眼,顏青畫便說道:「今日我在城牆上觀戰,發現鮮卑騎兵在平原上實在是迎刃有餘的,我們人數少了大半不說,騎術也略差些,如果一直這樣出去迎戰,對於我們來說太過吃虧。」


    這一番話,顏青畫也不是亂說。


    下麵殺了一整天,她就在上麵看了一整天,她發現鮮卑的士兵是越挫越勇的類型,受了傷往往更興奮,雖然他們這邊有輔助,卻也隻能勉強維持住場上局勢,不至於輸的太快。


    鄒凱愣了一下:「王妃的意思是?」


    顏青畫說道:「前三天我們還是應戰,爭取把對方情況和主帥打探清楚些,第四日……封城吧。」


    一旦封了城,便意味著不死不休了。


    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封城也是敢的,隻是……不知道最後究竟能不能這樣把鮮卑的戰力耗幹淨。


    也多虧琅琊府位置特殊,鮮卑想要進軍溪嶺,不從琅琊府過,就要翻過西邊的雁蕩山脈,一省省府立於此處,也是存了守護之意。


    且一旦他們封了城,鮮卑的騎兵戰力就大不如前,也算是一箭雙雕。


    定下應對策略之後,顏青畫跟兩位大人一起回越王府,路上,侯儒說道:「我們城中糧食,隻可守三月,一旦過了三個月……」


    顏青畫抬頭望了望天中明月,也不知怎麽的,她竟覺得今天的月亮都是赤色的,紅彤彤刺得人眼睛痛。


    「也不過就三個月……」顏青畫淡淡說道,「我們先守住這十幾天,等王上回來,他會有辦法的。」


    侯儒和葉向北對視一眼,沒再說下去。


    次日,鄒凱再度披掛上陣。


    他一馬當先,遠遠立在隊伍之前,趾高氣昂地望對麵望去。


    對方的主帥也穿著整齊的鎧甲,距離太遠,他看不清對方麵容,隻是冥冥之中,覺得那人就是慕容愉。


    軍號一響,刹那間萬馬奔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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