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轍直接去了一間破房子,裏頭往地窖下走,其實是一間審訊室,暗衛們審問人都在這裏。燈火照著通道,裏頭有點陰森和潮濕,分設兩邊都放著鐵籠子,隻見木架子上綁著剛才被押過來的刺客。


    已經上過刑了,身上的夜行衣破破爛爛,都被血浸透了,頭發散落著,雙唇灰白,隻能走近了才察覺出一絲喘氣,暗衛見他過來,行禮後,將手中的刑訊口供遞了過去,刺客隻是一口咬定此事跟錢家人有關。


    齊子轍笑了一下,將口供直接扔在了炭火裏頭,對著微微睜開眼睛的刺客說:「這份口供不是我想要的,燒了吧,就說,這次的刺殺主使人是戚貴妃。他不是沒生氣了麽?趁著這個時候,讓他按下口供就好了。」


    暗衛一聽,雙眸亮了亮,高聲歡快地應了。


    倒是刺客,拚著一口氣,大聲嚷道:「你這個糊塗官,竟然,竟然陷害無辜之人!所有的事都是錢太師讓我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當。」


    齊子轍勾起一抹冷笑,伸出雙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淡淡地說:「看來,是蘭陵齊家的暗衛,真沒想到,作為蘭陵齊家的暗衛,連怎麽死都不知道。」


    「你去教教他,被抓了,該怎麽死。」齊子轍在緊緊捏了一把刺客的脖子後突然鬆開,示意暗衛去教導一番。


    暗衛上前,從腰間掏出一個藥丸,在他雙眸中閃過,要塞在他後槽牙時,他的背頓時軟了下去,木木地吐出兩個字:「主子……」


    蘭陵齊家不是繼承暗衛的繼承人,隻要是蘭陵齊家的嫡係血脈親屬,都可以調動蘭陵齊家的暗衛,但調動的人員有限,蘭陵齊家的一些還未收攏甚至於資曆尚淺的暗衛並不知曉齊子轍還活著,因而得知戚貴妃就是齊家唯一幸存的主子後,便效忠於她。


    但她並沒有給他們蘭陵齊家特製的,他們就知曉戚貴妃並不是他們真正的主子,在被選入蘭陵齊家當暗衛的那天起,就有暗衛的領頭專門教導他們如何識別真假主子等多種方法。


    他竟然差點害了主子。


    「我說。」刺客將他所知道的事都吐得一幹二淨。


    戚貴妃轉輾反側到了天亮,天一亮,她剛坐起來梳洗時,就聽到江嬤嬤稟告,說是齊子轍進宮來請安了,戚貴妃一慌張,手中的梳子掉落在地麵上,嚷著說:「不見!」


    江嬤嬤並沒有走,反而是矗立在那,一動都不動,戚貴妃將梳妝台的物件都掃落一地,對著江嬤嬤怒吼,「我說了,不見!」


    見戚貴妃慌張心虛中又帶著憤怒,江嬤嬤心疼得很,兩個主子都對,她一個做奴才的,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是,貴妃確實做得過分了。


    江嬤嬤上前將戚貴妃落在地麵上的梳子撿起來,放在梳妝台上,柔聲安撫戚貴妃,「娘娘,齊大人終究是您的兄長,您逃不掉的。」


    「可是,我知道,我知道他很生氣。」戚貴妃好似小孩子一般無助地流淚了,她慌亂地抓著江嬤嬤的手,急切地問江嬤嬤,「難道是我錯了麽?我也是為了兄長好?父親和母親還有大哥大嫂的屍骨未寒,他就娶了害得我們家破人亡的沈宴的女兒,他被沈宴女兒的美色所迷惑,早就已經忘記了深仇大恨。是我,一直肩負著我們齊家的血海深仇,也是我,讓複仇的計劃一步一步進行,都是我做的,他做了什麽!」


    「娘娘,您放手吧,這樣就好了,一切都讓二少爺看著辦吧,難道您要跟二少爺作對拚個你死我活麽?這樣讓在九泉之下的老爺和夫人如何瞑目?這不是親者痛仇者快麽?」


    「娘娘,二少爺是齊家唯一的成年男丁了。齊家的香火,要斷在您的手上您才甘心麽?您就不怕以後到了地下,還有臉麵見齊家的列祖列宗麽?」


    戚貴妃被江嬤嬤一字一句的話給震得心顫抖,她本來挺得堅硬的背頓時軟了下來,被擊垮了。


    她木訥地望著江嬤嬤,低語問:「難道我為了複仇錯了麽?我所做的一切都錯了麽?」


    「娘娘以前做的都沒錯,唯一錯的,就是昨夜派人去刺殺齊太師的夫人。」


    「是麽?」戚貴妃心揪得疼,雙唇都白了,「我以為,我是在救他。原來,不是啊……真的不是啊……」戚貴妃眼角迅速滾下一顆熱淚。


    江嬤嬤拿出繡帕,替戚貴妃拭去淚水,戚貴妃接過帕子,抽了抽鼻涕,「好了。嬤嬤,快給我上粉吧。」


    齊子轍等了許久,才等到戚貴妃從後頭緩慢地走了出來。


    他注視著戚貴妃,戚貴妃眼神有點閃躲,深吸了一口氣,才柔柔一笑,問:「兄長這麽早進宮,所謂何事?」


    齊子轍放下手中的茶盅,從袖口中掏出昨日的供詞,遞了過去,江嬤嬤恭敬地接過去,戚貴妃盯著那張薄薄的紙,看了許久,才緩緩地拿起來,展開讀。


    戚貴妃看過之後,雙手微微發抖,有氣無力地喊了一句,「一派胡言!」話語中都是心虛之氣和綿柔之力,一聽就知道這說話之認心中的虛實如何了。


    齊子轍冷冷清清的目光落在了戚貴妃的麵容上,他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端詳著自己年幼的妹妹,她的麵容與在相府時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往眉眼間都是嬌憨之氣,如今眼尾多了幾分的淩厲之神,他從來都不曾責怪過戚貴妃的手段狠辣,對於她來說,這些手段已經成了保命的護身符。


    他恨的是自己的無能,當年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妹妹,如今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娘子,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他一直都那麽無能。


    他昨夜確實怒氣衝頂,想要衝進宮中,將戚貴妃給揪出來好好打一頓,好教教她長幼尊卑,洗一洗她這些年來已然烏黑的內心。


    可是等他從地牢裏頭出來,看著京城升起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了街道上,巷口拐角的農家小姑娘跟著哥哥身後跑,鬧著要吃糖葫蘆,想起當年也有段日子,她也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麵,吵著要他陪著她玩。


    他那時候隻想著能夠擺脫她,惹了她生氣也從來不去哄,是她事後裝出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樣子蹭過來跟他說話。


    他的妹妹一直都關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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