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言崇綱沒回宿舍,和梁芝旗窩在客廳沙發慶上,相擁入眠。


    清晨,他在固定的時間自動醒來。沙發床不好睡,他才翻個身,她也醒了。


    他們相視微笑,沒說什麽,也不急著做什麽,時鍾滴答,空氣寧靜,霧似的晨光在窗台上徘徊,他們安靜依偎,誰也不說話,又像已道盡千言萬語。


    他手指梳著她的頭發玩,她又把手貼在他胸口,撫摸他的心跳。他微笑。


    「你從以前就很愛摸我。」她的碰觸是純粹的喜愛,不帶欲望,但仍讓他呼吸微促。


    「你的肌肉不會太硬,觸感很好。」像溫熱的絲絨。


    「我體質比較容易胖,不容易練到很結實,多少有點贅肉。」


    「你易胖?一點都看不出來。」她驚訝,他身上也不見哪裏有贅肉。」


    「我靠大量運動才沒變胖,吃的方麵也很節製。」


    「這麽說我應該多下廚煮些難吃的菜,讓你沒胃口,你就不需要辛苦運動了。」


    他低笑。「那倒不見得,妨煮的菜我都會吃完。」


    「我做菜那麽難吃,你還要吃?」


    「你做的菜,和好不好吃無關。是你做的,我都吃。」


    「你嘴真甜。」甜得她嘴角揚起,可沒忽略撫上她腰後的男性大手,反手按住他。「你想做什麽?」


    「我有晨泳的習慣,不過今天不想去,想嚐試別的運動……」他眼眸閃爍,意圖很明顯。


    「不可以,吉安和美美快醒了。」


    「現在才五點,他們至少睡到六點半。」


    「萬一他們提早醒了呢?不行。」梁芝旗硬是將他的手推回去。


    「說真的,你希望我們有第三個小孩?」


    他麵露掙紮。「我是想要,男孩或女孩都無所謂,隻要個性別像吉安。」


    她笑了。「小孩的個性又不能事先決定。像吉安也沒什麽不好,你不也喜歡他這麽活潑?」


    「我沒說活潑不好,但再來一個吉安的話,我們更難有第四個孩子了。」趁她分心,他大手滑到她腰上,將她拖來,壓在身下親吻。


    「四個就太多了,噯,我說了別這樣……」她太不認真地抗議。她喜歡他的重量覆住她,短短的胡渣,溫柔地搔刺她肌膚,她格格笑,和他玩鬧。


    「柔道分為兩種,其一是寢技,就是專門在床上施展的技巧,你現在隻記得大外割,是擺脫不了我的。」他啃咬她的頸子,她癢得笑不停。


    「亂說,寢技明明是將對方摔倒之後,在地上壓製他的技術。」


    「咦,你記得啊?」


    「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


    「嗯,看來你的記憶在緩慢恢複,隻要給予適當刺激和引導……」他不著痕跡地挑開她的睡衣鈕扣。


    「關於沒情調沒情趣的評語,經過昨晚,你承認是你誤解我嗎?」


    「你的語氣讓我有被威脅的感覺。」還有強硬壓製她的男性身軀。


    「那我們再來溫習一次,讓你心服口服……」大手滑入她衣裏,盈握她胸前柔軟。


    「崇綱……」她喘口氣,隔衣抓住他的手。「我說真的,不行。」


    言崇綱挫敗地歎息,坐起來。「好吧。我們去買早餐。」他鬱悶。「我們還是不要生第三個孩子吧。以後買房子時記得提醒我,孩子的房間要離我們的很遠、很遠、很遠。」


    她笑著,被他拉下床,進浴室盥洗。


    結果,在沙發床上堅持不行的,在浴室裏發生了。


    梁芝旗隻能怪自己不夠警覺,低估男人想要的意誌力,而且浴室有門,門一關,外頭的人進不來,她也出不去,就……


    幸好沒被孩子發現,幸好她雖然消耗大量體力,也不至於累得不能上班。


    用過早餐,他們一起出門,她上班去,言崇綱早上無事,陪著父母和孩子逛校園。


    美美本就乖巧,稀奇的是吉安也規規矩矩,還開口喊了爺爺奶奶。言父原本對孫子頗有不滿,被喊了幾聲爺爺,滿心歡喜,臉色和悅多了。


    言崇綱納悶兒子的反常,趁老人家不注意時間兒子。「你今天真乖。」


    「我不乖的話,爺爺會罵你。」吉安凜著臉,很認真。


    原來兒子是為了他努力當個乖寶寶。他感動,抱了抱兒子。


    中午,梁芝旗與他們會合,一同到餐廳用餐。飯後法兩位老人家去搭火車。


    言崇綱去排隊買票,言父帶著吉安和美美去看來往的火車,梁芝旗陪言母坐在候車區。


    言母拉著她的手,道:「將來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願意嫁給崇綱,我還真是意外。」她歎口氣。


    「這年代,他這種強勢的個性沒人愛了,現在的女孩子很有主見,不喜歡控製欲這麽強的另一半,我得感謝你收留他。」


    梁芝旗微笑。「幸好大部分女孩子都不喜歡他,沒人和我競爭。」


    「他的個性和他爸一模一樣,他爸爸愛麵子、脾氣大,不準人家說他不對,崇綱一定也像昨晚他爸罵他那樣,凶過吉安他們,對不對?」


    「也沒很凶,吉安根本不怕他,他凶也沒用。」


    言母笑了。「這樣才好,吉安聰明活潑,正好讓他爸爸和爺爺反省,他們有多死板。男人哪,在外麵不管風光還是落魄,回到家來就是王,全家大小都要聽他發號施令,而且隻管下命令不管解釋,實在很難相處。」


    她深有同感。「所以現在提倡男女平等,要男人尊重女人的意見,多聽我們說。」


    「不過,那些講男女平等的男人,很多也不是真的看重女人,他們隻想靠這個口號偷懶,把事情丟給女人,自己在一旁涼快,等女人來照顧,這種沒骨頭的男人隻會讓女人更辛苦。有些男人則是隻想逞大男人的威風,不想盡義務和責任,我們言家這兩個算不錯了,都還記得自己的責任。」


    「的確,看得出來。」不但有,簡直過剩。


    「大男人其實很簡單,順著他們的毛摸,滿足他們的麵子和尊嚴,他們就隨你搓圓捏扁了。他表現好時多讚美他,他發脾氣時隨他去,切記有旁人在場時別糾正他,把握以上原則,你就得到一個自以為是國王的奴隸,他以為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其實根本被你牽著鼻子走。」


    梁芝旗哧地笑了,深感茅塞頓開。「原來如此,我會好好記住這些。」看來言母才是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她好佩服。


    言崇綱買了票回來,見兩個女人笑得好開心。「你們在聊什麽?」


    「聊你。我在幫你說好話呢,怕芝旗反悔不嫁給你。」言母朝梁芝旗眨眨眼。


    她微笑,不說話,送兩位老人家上火車,見侃侃而談的言母到了丈夫身邊,又變回先前內斂溫馴的好太太模樣,她與言母交換會心的眼神,相視而笑。


    送言家雙親上了火車,言崇綱開車返家,兩個孩子在後座,他對梁芝旗道:「我先送你們回去,再回研究室一趟,拿個文件。」


    「直接去拿件吧,免得你多跑一趟。


    他瞧她一眼。「你到底和媽談什麽?」到現在還笑眯眯的。


    「就聊天嘛,講了些有趣的事……」要多多讚美他,可是該怎麽開口呢?


    她看他開車,看他控製方向盤,金黃陽光在他穩定的大手上跳躍,這雙手剛剛為她係上安全帶,抱兩個孩子坐上安全座椅;這雙手抱過走失哭泣的女兒,抱過期待他擁抱的兒子,抱過彷徨無助的她,在他展開雙臂的懷抱裏,很安全、很溫暖,他的好,點點滴滴累積在她心頭。


    他從不曾說愛,他的愛是沉默的動詞,她想為他發聲,為他宣揚。


    「我愛你。和你在一起,我好幸福。」語言仿佛有魔力,這麽一說,更深深感覺她好愛他,滿心幸福洋溢。「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你說我嗎?」言崇綱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裏還有別人嗎?當然是說你。」


    「嗯。」怎麽突然誇讚他?他心跳呼呼,暗自高興,又很不自在,凜著臉裝酷。


    她轉頭對孩子道:「爸爸是不是全世界最好的?」


    「是!」吉安大聲噢,還鼓掌,美美也跟著鼓掌。


    「言先生,你剛當選了全世界最好的男人,發表感言吧?」她故意鬧他。


    「安靜點,讓我專心開車……」他警告,但聲音虛弱,因為太驚喜,心太甜太暖,從後視鏡看見自己量陶陶的表情,馬上又拉下臉。


    「你臉紅了嗎?」梁芝旗看見了,他得意又歡喜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是天氣太熱。」他很狼狽,把臉紅賴給陽光,可心底暖洋洋的,把太飽滿的幸福感賴給太可愛太親愛的她與孩子。都是他們,害他像個傻子,對著前方道路呆笑,可是,這麽傻,他很喜歡。


    日光燦亮,像他的心暖得發燙。她伸手握住他,他握緊她柔黃,注視車窗玻璃,他們的目光在倒影上相遇,給彼此最甜蜜溫暖的笑容。


    回到t大,他們一起前往言崇綱的研究室,途中,梁芝旗的手機忽然響了。


    「芝旗,你還在學校裏嗎?」是連誌維。


    「嗯,我正要回家。」她瞧言崇綱一眼,不想讓他知道是連誌維來電,免得又不高興。


    「我剛剛整理書櫃,發現了一封信,竟然是小芬的遺書,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偷偷放在我這裏。我想讓你看看,你能不能馬上過來我辦公室?」


    那封信,也許有洗刷她嫌疑的線索……


    「好,我馬上去。」她結束電話,對言崇綱道:「我同事說工作有點問題,我過去處理。」


    他沒多問。「我拿好文件就過去找你。」


    「不必了,你們先回家,我處理完再他牽著孩子進研究室,很快找到文件。吉安在窗邊囔囔:「媽媽在那裏!」


    言崇綱走到窗邊,看見梁芝旗走出大樓,往南邊走。他有些詫異。外文係所的大樓在反方向,她要去哪裏?


    見她徑往南邊走,不回頭,他眉頭蹙起一一連誌維是化工係講師,化工係大樓就在南邊。


    抵達化工大樓,梁芝旗搭電梯上到六樓。還在暑假期間,走廊上靜悄悄,燈沒開幾盞,她孤獨的腳步聲有點陰森。


    連誌維敞著辦公室的門等她。走到門前,她忽然遲疑了。看著這扇淺綠色的門,鋼製門把,她心頭像被什麽壓住,瞬間有許多畫麵在她腦海裏閃過,她一個畫麵也看不清,唯一肯定的是一一失憶前的她來過這裏。


    「芝旗,進來吧。」連誌維站在窗邊朝她說話。


    她走進辦公室,走到桌前,眼光掠過桌麵,沒看見任何像信件的東西,心裏沉甸甸的感覺更強烈,僵硬的肩頸也隱隱發疼。回去。」說完,她便轉身下樓。


    忽然聽背後「喀」地一聲,她回頭,看見連誌維將門關上。


    「我剛打電話去外文係,你同事說你中午就走了,我才打你手機。」


    「崇綱的爸媽來找他,我和他們去吃飯了。信呢?」


    連誌維不答,露出一個淡得不像笑的笑。「原來你去見未來的公婆。你們什麽時候結婚?」


    她不想和他談這件事。「信呢?」


    連誌維歎口氣。「芝旗,你知道我愛你,要不是小芬搗亂,我們早就在一起了,今天你要見的會是我的父母,我真的很不甘心……」


    「我們別談這些了,好嗎?信在哪裏?」疼痛往打了鋼釘的深處刺入,她感覺暈眩,不得不扶住桌子。


    「你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們可以從頭來過的,但你選擇了別人……」


    「請讓我看信——」


    「你失憶,我其實很高興,我寧願你就這樣一輩子什麽都不記得,我不在乎,我願意娶你,照顧你一輩子,但你卻變心了,愛上別人……」


    「信……」她咬唇。「根本沒有那封信,是不是?」


    連誌維露出奇異的笑。「我愛你,我為你犯罪,你卻拋棄我,你以為我會眼睜睜地看著你背叛我?」


    她驚愕。「你說犯罪是什麽意思?」


    「你還沒想起這部分嗎?我可以告訴你,那天你收到小芬的電子郵件,她找你出來談判,你很困擾,問我該怎麽辦,我答應出麵解決,你記得嗎?問


    像是一隻手把窗上的霧氣抹去,她腦中混亂的畫麵突然清晰了——她記起來,小芬看見連誌維陪她出現,氣瘋了,痛罵他們,連誌維被她激怒,兩人激烈爭吵。小芬打了他一巴掌,他在盛怒下猛力推她,小芬因此跌下樓梯……


    「是你把她推下樓!」鮮明的可怕畫麵讓梁芝旗毛毛骨悚然,每條神經和血管都痙攣起來。「我想拉她,才和她一起摔下去——」


    連誌維咆哮:「我不想殺她,那是意外!我是為了你,才失手殺了她!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


    「我從沒有要你為我做什麽。」她想起更多。「你追求我,可是早在那天之前,我就很明白地拒絕你了,但是你不肯放棄。那晚我是希望三個人見麵,可以好好談清楚,我打算告訴小芬,我不愛你,她不必嫉妒我……」


    所以憶起和他相處的片段,她毫無情緒起伏,因為她不曾愛過這男人,他說她愛他,隻是他一廂情願的說法,想趁她失憶,哄騙她和他在一起。


    她也想起來了,她根本不曾懷孕生子,吉安和美美不是她的小孩——


    「你別想脫身!」連誌維臉色慘白,突然抽出一把水果刀,指向她。「這件事一旦被警方知我就得去坐牢,前途就毀了!你是唯一的目擊者,隻要你不在了,永遠沒有人知道當晚的情況。」


    「你不要衝動,現在是白天,學校裏還有不少人。」她全身發寒,拚命思考逃生機會。


    「我不想動手殺你,你自己從窗戶跳下去,」連誌維揮舞水果刀,逼她走向窗戶。「我會告訴警方,你恢複記憶了,想起你殺了小芬,來向我懺悔,然後畏罪自殺。」


    「崇綱知道我來找你,我沒回去,他會懷疑……」這一刻她真後海,如果真的告訴他,也許還有活命的希望。


    「我會說我媽今天來看我,她親眼目睹你跳樓。我是她唯一的兒子,她舍不得我去坐牢,會按照我的任何要求去做。那天小芬摔下樓,我回到家,把事情告訴她,要她告訴所有人我很早就回家,整個下午都在家睡覺,鄰居相信了,警方上次相信她,這次也會一樣……」


    連誌維推她,她撞到窗旁的書架。「快跳下去!」


    「誌維,你不是愛我嗎?怎麽舍得殺我?」梁芝旗試著拖延時間,眼角瞥見角落的雜物間。也許她可以衝進去,就能爭取時間,想辦法聯係言崇綱,或任何人。


    「我是愛你,如果你失憶後能愛上我,我們可以很幸福地在一起。但你還是不愛我,而且你的記憶快要恢複了,我不能冒險,我也不想因為你而被判刑,現在你活著隻會拖累我……」


    倏地,梁芝旗拔腿往雜物間跑,連誌維一房,立刻追上去。她跑了幾步就被他從後方撲倒,他一把揪住她的頭發。


    「你不肯自己跳,我推你一把吧!」他拖著她回到窗邊。「幸好你失憶,否則你拿柔道對付我,我可擋不住——」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連誌維的行動。


    化工係大樓今天隻有不到十個人在,會是誰來敲門?連誌維有些驚慌,一轉念,他找出膠帶,押著梁芝旗坐在書架後的椅子上,用膠布貼住她的嘴,將她雙手雙腳纏在椅上,反手握著水果刀,才去開門。


    門一開,臉色不善的言崇綱矗立在門口。


    「你好。」他先環顧研究室一圈,不見梁芝旗蹤影。「芝旗在這裏嗎?」


    「呢,她……剛走。」


    「她來做什麽?」言崇綱不悅。他請兩位女教授幫忙看著孩子,自己過來化工係館。


    她果真來找連誌維,卻騙他是工作有問題……


    「她……」這男人突然出現,連誌維安排好的劇本都亂了,他支吾著。「我們隻聊一下,她也沒說什麽……」


    梁芝旗不能出聲,不能動彈,她想連人帶椅翻倒,發出聲響,言崇綱就會知道有人在書架後,可是連誌維有刀,他卻毫無防備。她不想害他,但什麽也不做,他一離開,她就會被從窗戶丟下去……她又急又怕,淚水顫抖滑落,無法下定決心翻倒椅子。


    見連誌維神情閃爍不定,言崇綱抿唇。「有些事,我想和你談清楚。」


    「什麽事?」連誌維心髒狂跳,握緊背後的水果刀。


    「芝旗已經答應我的求婚,請你不要再糾纏她。」


    「我隻是想找她聊聊天,沒別的意思。」再拖延下去,萬一又有人來,會更麻煩。連誌維決定連這男人一並解決。「要不要進來談?」


    言崇綱還沒回答,書架後突然發出「砰」的一聲,有什麽東西倒地。他定眼一看,竟是梁芝旗。他立刻奔進辦公室。


    「芝旗?!」他扶起她,赫然發現她被捆綁在椅子上。」


    連誌維立刻關上門,亮出水果刀,抵住他後背。


    「不要動!我的目標是芝旗,是你自己要跑來,不要怪我!」


    梁芝旗嗚咽。她還在猶豫,但是聽連誌維邀言崇綱進來,怕他遭到毒手,她才奮力翻倒椅子想警告他,沒想到他看見她,毫不猶豫地直衝進來。她要害死他了……


    言崇綱一驚,隨即又鎮定下來。「你想做什麽?芝旗答應我的求婚,你就氣得要殺她?」


    「不,因為她恢複記憶了,想起是我推小芬下樓,我要布置她畏罪自殺的場景,剛好可以靠你幫忙。你站起來!」


    「你以為我會聽你的,殺害自己的來婚妻?」言崇綱依言站起,很沉著,從窗戶的倒影估計背後男人和自己的距離。


    「你不照做,我就先殺你。」連誌維眼眶殷紅,水果刀往前一推,刺破他後背,衣衫染紅。


    「我沒有退路了,你們都要一一」驀地,他的手腕被抓住,整個人騰空飛起,往窗戶摔出去。


    連誌維嚇得尖叫。言崇綱反手抓住他,雙手扣緊連誌維的手臂,就這樣將他掛在六樓窗戶外。


    連誌維肩膀劇痛,唯恐摔下去,右手拚命往上伸,驚慌中忘了手上還緊握著刀子,瞬間一刀刺進言崇綱手臂,鮮血噴出。


    言崇綱悶哼,右手頓時鬆了。


    「不要放手!」連誌維淒厲叫喊:「我不是故意砍你!你不要放手!」


    言崇綱咬牙。他右手無力,單靠左手難以支持對方的重量,連誌維漸漸往下滑,尖叫得歇斯底裏。


    「你不要放手!不要放手——」


    「閉嘴。」言崇綱瞪他,目光如電。「我會拉你上來,別叫了。你想殺芝旗,還刺我一刀,你以為我會讓你輕輕鬆鬆摔死,這麽便宜你嗎?」


    言崇綱將連誌維拖回屋裏,關進雜物間,然後替梁芝旗取下膠布。她趕緊替他止血,一麵報警、叫救護車。


    十分鍾後,警察和醫護人員趕到。言崇綱背部有刺傷,手臂一刀刺得很深,幸好止血得快,立刻送法醫縫合。之後兩人到警局做筆錄,梁芝旗打電話毛秀忻將吉安和美美帶回去。


    在警方的詢問下,連誌維承認意外將前女友推下樓梯,梁芝旗想救人卻跟著摔下樓。稍後連母趕來,也坦承作偽證,梁芝旗終於完全平安無事了。


    做完筆錄已是晚間八點多,言崇綱和梁芝旗返家。折騰一晚,兩人很疲倦,坐在沙發上,倚偎著,都不想動。


    「他會怎樣?」梁芝旗問起連誌維可能麵臨的結果。


    「他想殺你,你當然要出聲求救,沒什麽好猶豫的。下次多信任我一點。」


    「這種事不要有下次了。」


    「也對,多來幾次,我就沒辦法抱你了。今天早上在浴室裏,最後五分鍾的姿勢,隻好成為絕響了。」


    她白他一眼,臉蛋暈紅。「都受傷了,還想那種事?」


    「受傷了更要想,愉快的回憶有助於止痛。」言崇綱微笑,故意提起是為了讓她分心,盡快忘了今晚的可怕經曆。


    同時間,大門開了,原本在毛秀忻家裏休息的吉安和美美跑進來。吉安囔道:「爸爸,毛阿姨說你受傷了?」


    「吉安,你和美美別再亂喊了。」梁芝旗製止,她恢複的記憶有限,但足夠揭發這幾天的荒謬。「他不是你爸爸,我也不是你媽媽,是姑姑。」


    言崇綱錯愕。「你胡說什麽?他們是我們的孩子。」


    「不,他們不是。我想起來了,我休學那年根本沒有懷孕,那年懷孕生產的是我大嫂,不知道為什麽,大哥要騙我,說我們有小孩。」


    「不可能,孩子不會說謊,他們喊我們爸爸媽媽,不是假的。」不,他不能接受,這些日子疼愛的並不是親骨肉?


    他看著兩個孩子。「你們自己說,我和媽媽是不是你們的爸媽?」


    「對呀!」吉安點頭,美美也跟著點頭。


    隻有梁芝旗搖頭。「問他們不準,我不知道大哥用了什麽方法,讓他們相信我們是父母,總之我很確定。我還記得大嫂生他們時,我去醫院陪她,看過他們兩個躺在育嬰室裏,而且我一點懷孕的記憶都沒有,他們絕對不是我生的。」


    「你可能是今天驚嚇過度了,記憶混亂。」他也很混亂。


    「我腦筋清楚得很。我們馬上求證。」她拿出筆記計算機,開機,連上網絡,開啟skype,非常好,大哥正在在線。


    她接好麥克風,直接問:「哥,吉安和美美是你和大嫂生的,對不對?」


    「哈哈哈,你想起來了啊?」梁日佐爽朗的笑聲傳來。


    言崇綱搶過麥克風。「這是怎麽回事?」他語氣冰冷,非常不爽。


    「原因一開始我就說啦,芝旗失憶,這是撮合你們的好機會,我想說有孩子的話,你一定會堅持負責,芝旗就算再抗拒,看在孩子的分上也會暫時接受你,有相處就有機會,結果呢?現在怎樣?]


    言崇綱臭著臉,不回答。梁芝旗笑道:「他求婚了,我答應了。」


    「真的?太好啦!你大嫂也幫了不少忙,她親自教吉安,說要玩第二組爸爸媽媽的遊戲,讓他改口喊你媽媽,還故意不教美美。她說讓其中一個不認你們,你們會更覺得虧欠孩子,加倍付出心力。哈哈,效果真的很好!」梁日佐問:「吉安和美美在旁邊嗎?」


    「在!」吉安快樂地對著麥克風喊:「爸爸,台灣這邊好好玩呢!我可不可以多住幾天?」


    聽到這聲爸爸,言崇綱是徹底死心。這幾天以父親自居,對兩個孩子百般嗬護,琢磨相處之道,付出多少感情,到頭來孩子竟要還給別人?他舍不得,感覺就像親骨肉被奪走,他不願意,不想放手。


    見他臉色不善,梁芝旗輕握住他的手。「哥,你不覺得你玩得太過火嗎?」她有從前和兩個孩子相處的回憶,現在還原姑姑身分,可以當過去幾天是家家酒,但對他的打擊顯然不小。


    「唉喲,你就很頑固,我跟你說了多少崇綱的好話,你都聽不進去,我希望他當我妹婿,現在這招奏效啦,你們應該感謝我才對!吉安很皮吧?我這邊忙得差不多了,過兩天就去帶他們回來。哈哈,感謝你們這幾天幫我們帶小孩,謝啦!」


    哈哈個頭!言崇綱心裏爆粗話,沉聲道:「吉安,再叫我一聲爸爸。」


    「爸爸」


    吉安樂於從命,還喊得好大聲。


    「大哥,你聽到吉安喊我了嗎?」他對遠在日本的男人放話。「他認為我是爸爸,我認為他和美美都是我的小孩,他們已經見過我父母,喊他們爺爺奶奶,我父母也認定他們是孫子和孫女,你現在說他們是你的孩子,證據呢?」


    「嘎?要什麽證據?我都說了這隻是個小玩笑,芝旗不也承認她是他們的姑姑……


    「芝旗的記憶有誤,說不定你也記錯了,你親口說過我和芝旗才是親生父母,你忘了嗎?我很感激你和大嫂過去替我們照顧孩子,小孩現在回到我們身邊,往後就是言家的孩子,我會好好照顧他!門。]


    「喂,等等——」


    啪,言崇綱拔了網絡線扔掉,坐回沙發上。他向兩個孩子伸手,吉安和美美馬上坐到他身邊,他一手一個樓著,姿態儼然是正牌父親。


    「你不是認真的吧?」梁芝旗不可思議地瞪著表情很土匪的他。


    「當然不是,但我從頭被耍到尾,總得回敬一下,讓他去緊張幾天。」其實,他還是很不甘願,很不想歸還小孩,可是抱得再緊,也無法改變事實。


    梁芝旗鬆口氣,安慰他。「以後還是親戚嘛,隨時可以見吉安和美美。要怎麽對爸媽解釋?他們會很失望。」


    「我會叫我哥去道歉,也是我太晚才想起來,害他們空歡喜一場。再不然,我們結婚後也會有孩子,隻是晚一點讓他們抱孫。」


    「我們自己生?」他目光閃動。「現在嗎?」


    「你沒聽到我說婚後嗎?」她臉紅。


    「一定要婚後?萬一婚前就有呢?」


    「那你要負責。」


    「當然,你不知道我是以愛負責出名的男人嗎?」


    她笑了,在他臉頰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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