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搬個馬紮凳坐在一旁,道:「錢婆子半個月前又下了好多村子,收了不少人上來,因我之前給她留了話,所以人家特地留了幾個好的,不過也放不了幾天,咱們萬安縣大戶有錢人家不少,哪家不缺幾個下人使喚伺候,丫頭片子好賣著呢,錢婆子問你明天有空就去看一看,她那兒可不等,本錢都壓著,這麽多張嘴,多養一日多費錢。」


    陳桂香一聽,心底想法打了個轉兒,上回忘了問買個丫頭片子要多少錢。


    於是她也沒急巴巴應下來,隻問道:「就是不知道這買一個丫頭片子要費多少錢?」


    劉嬸眼珠子轉了轉,麵上卻笑的一臉和善:「真真是,這事兒一時也說不準,還得看那丫鬟的品相合和年紀大小,從二三兩到二三十兩都是有的。」


    陳桂香「謔」地一聲,吆喝了好大一口氣。


    「我的娘喲,怎生這麽貴!多金貴的人哪個用得起!」


    想他們家不算兒子的讀書費用,一年到頭的嚼用怕是都花不了二十兩!


    瞬時,陳桂香的買人的打算就退了大半。


    劉嬸子是個精明人,一眼就看清楚了陳桂香的想法,便連忙改口道:「看我都說了些什麽?嚇到了你,老姐兒,我這就是隨口一說,具體哪裏知道,到底錢婆子才知道,左右你又不缺那一天時間,我那可是厚著臉皮幫你討了一個人情。」


    陳桂香一聽這,又有些猶豫了。


    劉嬸再接再厲:「而且,你那兒媳婦可不是個缺銀錢使的,你怎麽不從她那裏扣些出來?這大把的錢財放在一個不懂事的年輕媳婦身上,你就放心?甘心?」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誅心。


    但陳桂香不覺得,因為這恰恰說中了她的心事。


    然後又讓陳桂香想起一件事來。


    之前賀雲珍從娘家回來,帶了很多珍貴補品回來。


    這次她並沒像上次一樣,把這些東西都給陳桂香而是自己收了起來。


    陳桂香事是怎麽知道的呢?


    她幾次起得早,碰見喜兒在廚房裏燉東西。


    一看就是賀雲珍自己拿出來的東西,她廚房的東西鎖著,她不拿鑰匙,別人根本拿不著。


    陳桂香留了個心眼,之後叫來阿貴問話,阿貴跟喜兒處的還好,再加上薑彤從來沒特意瞞著,要吃東西都是大大方方的,隻在陳桂香眼裏,覺得她是偷著吃。


    補品稀罕也金貴,但是給孕婦吃的,又是賀雲珍母親的一片真心,薑彤就接受了這份心意,也就不準備把東西交給陳桂香。


    陳桂香心裏一直惦記著這事,心裏就有氣。


    被劉嬸一提醒,頓時覺得有道理,給家裏買個丫鬟她出些錢怎麽了?且之前她自己說要買的,如此她幫著買了,錢還是該賀雲珍出!


    想通了,陳桂香的幹脆麻利地給了劉嬸準話。


    明天去看人!


    得答複,劉嬸沒多久,提著籃子就回來了。


    而陳桂香的呢,第二天一大早,等薑彤和喜兒出了門,彤直接拐去了薑彤的房間。


    翻了半天,把賀家給的補品都找了出來。


    然後驚訝地發現裏麵的一個小盒子裏竟然放著幾片幹的人參片!


    這東西陳桂香曾經在藥店見過一次,可不便宜啊!


    陳桂香喜上眉梢,趕緊把盒子拿了起來,揣進自己懷裏。


    轉頭出了門。


    去了藥鋪,把這幾片人參幹片給賣了。


    足足賣了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


    直叫陳桂香眼睛都瞪直了。


    捂著銀子的手抓得緊緊的,心中狂喜!


    暗道這賀雲珍簡直是隻抱著金蛋的母雞,屋子裏還不知道有對麵值錢金貴物什呢,賀家人竟然對這個女兒這麽好,人參片都都送了過來!


    嚐到甜頭的陳桂香恨不得直接把賀雲珍的嫁妝全部搬過過來放自己做屋子裏,


    那丫頭是個心奸的,房間十幾紅木箱子全都鎖得緊緊的。


    真是半根毛不拔!


    賀雲珍剛嫁過來的那幾天,陳桂香表麵上對她還不錯,其實也是一個試探的階段,畢竟多少有些忌憚對方的家世。


    後來大致摸清楚了賀雲珍的性格,知道這是個驕懶小姐,柔柔弱弱的無用。


    陳桂香在訓斥了她幾次,見人家著也隻忍著沒敢反駁,她就漸漸放開了,也不再因為賀雲珍有個做官的爹而害怕。


    薑彤穿過來之後,沒勁兒跟個狹隘的寡婦計較太多,大多都裝聾做瞎。


    而次種種,加在一起,不僅沒讓陳桂香有所收斂,反倒越發得寸進尺。


    所以這次,才敢堂而皇之進薑彤房間偷拿東西,完全不覺有什麽。


    什麽都不用付出,白得一筆錢財,真的能誘發人的貪婪之心。


    賣人參片得到了二十兩銀子還拿在手上,陳桂香心裏已經謀算著賀雲珍的全部嫁妝了。


    她隻知跟身邊一些拿了兒媳婦嫁妝的那些人相比,卻又忘了別人家是個什麽情況,而賀雲珍家又是個什麽情況。


    這時候都是信奉那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話。


    一點不參假,實實在在字麵上的本意,連形式上都做得很足,嫁女兒的人家是真的會在女兒出嫁當天,新娘子被背出門子的那一瞬,朝地上女兒身後,狠狠潑上一盆水,以此來表明這個女兒從今以後就是別人家的了。


    女兒不承立門戶,不得重視是常態。


    平常人家,女子出嫁一般,能有什麽嫁妝。


    好一些的,能得兩個紅木箱,兩身到四身衣裳,兩雙鞋就頂夠了。差點的就更不用提了,一個光人過來夫家也不罕見。


    所以當初賀雲珍的十六抬嫁妝一進入燕子巷,才驚得眾人說不出話。


    當初燕子巷熱鬧得不得了,哪個女人男人不嫉妒得眼睛發紅。


    之前賣豆腐的劉嬸子說的婆婆拿兒媳婦嫁妝,人一句話不敢說,也確有其事,但他人家的嫁妝,不是兩匹布而已。


    陳桂香拿這這個當例子,妄圖去貪賀雲珍的嫁妝。


    真不知該說她愚蠢還是惡毒。


    城東頭燕子巷這片地區,大多數都是一些貧苦清貧的人家。


    雖說萬安縣富饒,但那隻一種明麵上代表的光鮮的一類人,而不管什麽時候,都是窮人貧民占大多數。


    別看盧景程是秀才,除了得些人的尊重,卻有什麽用。


    文化人的確能得到尊重,但那也隻是一句麵子上的應承,實際上又有什麽呢。


    大家都樂於討談論一下些窮秀才微末時被人看不上多年後高中狀元金榜題名的勵誌故事。


    然現實中更多的實際情況是,家境窘迫的秀才,迅速利用這個新鮮出的身份,為自己謀取一門有利的婚姻,能短時間內迅速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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