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名瑄能認識李頤殊也不奇怪,以前周名瑄有身份有地位,鎮南王世子,多的是人巴結。即便他性格囂張霸道,也有不少人通過他攀關係搭上鎮南王。


    周名瑄是什麽人,自來眼高於頂,我行我素,誰都不看在眼裏,說不得見你不順眼當還要眾嘲諷幾句。


    這種事周名瑄做了不知凡幾,沒有十次也有九次。


    年輕人在外聚在一起的時候多,況周名瑄是個愛玩的,所以經常這麽這個園子看戲,那個酒樓飲酒,聚眾為樂。


    李頤殊倒是見過一兩次,人家還上來說過話,周名瑄雖愛答不理沒把人放在心上,可也算認識。


    再者那時候京城貴圈中出了一件事。是在一次賽馬場上,有一匹馬發了瘋,撞倒了不少人,偏偏李頤殊倒黴,小腿腳踝骨被飛馳的馬踏過踩碎了骨頭。


    人當即就疼了過去,雖及時請了大夫,道後來聽說還是沒治好,腿跛了。


    這事鬧了好長一段時間,周名瑄也知道,全當個熱鬧看。


    腳跛了,前途就廢了一大半,特別是對於那種讀書出生的人家。


    身有殘疾是不能夠做官的,如此就不能走科舉道路。


    再看李家,可隻有一個兒子。


    周名瑄發出低笑聲,看呐,連老天爺都不絕他。


    然陳桂香卻很怕,退縮。


    怎麽能不怕?要再見到李長興。


    當年李家父母是如何威脅她的,李長興是寫了一封如何決絕的信。


    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幾乎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深埋的疙瘩。


    當年哭天喊地大鬧尚且猶留不住人,今要往京城而去,真的不會被人羞辱一頓趕出來?


    於是她隻能老實道:「瑄兒,當年娘懷這你的時候,李家人包括你爹都是知道的,可是為了一個好的前程,他照樣狠心地給了娘一封休書,無情將我遣回娘家,從沒顧念我肚子你還懷著他的骨肉,十七年來,也從未來信詢問過半句。現如今,你想過去找他,焉知他能認你?」


    周名瑄卻眉目微斂,嗤地一聲道,「而今,情況卻不同了,隻怕再過不久李長興該求著我回去,不信?你且等著瞧。」


    他語氣裏是十足的自信。


    陳桂香是不信,不過也不再多言。


    到了十一月,盧家別的大事沒有,隻一件,八月的生辰快到了。


    他生在十一月初六這日,人雖小,但看家裏這趨勢也是要給他過個正經生的。


    劉太太來了信,外加送了一車東西,說他的小外孫生辰,可要好好過。


    薑彤原本沒想這麽多,八月才多大,生辰給弄碗長壽麵意思意思就行,小孩子也不可能給他弄那些個誇張玩意。


    所以進了十一月她提都沒提,反而忙著自己手頭置下的產業,賬目該結算做個匯總了,下麵的人該叫來問就叫來人,幾天都忙。


    她沒想別人都記著呢。首先就是賀家,他們做外家的,一早準備好了各式各樣東西,外孫的生辰不能寒磣。


    一馬車運過來,除了瓜果臘肉等吃用的,剩下的都是替八月準備的。賀大嫂二嫂也都各自備了禮。


    金項圈,小銀鐲,小玉佩每個都有名頭,劉太太囑咐要讓八月輪番戴上一戴。


    薑彤以為這已經是過分誇張的了。


    沒想到更叫她想不到的還在後麵。


    就在初五這一天,鎮南王妃出現了。


    雖說他們已經低調了,可是在外人眼睛還是張揚。


    誰身邊能隨隨便便就跟著十幾個來個侍衛,五六個丫鬟。


    豪華馬車就停在盧家外頭。


    天仙一樣漂亮的俞婉秋被人扶著手從馬車聲從容走下來。


    薑彤是真愣了幾愣。


    直到把人請進了屋子裏,薑彤才恍然所見是真。


    薑彤叫了一聲王妃,又行了禮。


    下人將茶果都上了上來。


    俞婉秋柔聲道:「珍兒喚我母妃吧。」


    薑彤頓了片刻,隨即從善如流改了稱呼,喊了一聲母妃。


    兩人雖然不熟,但俞婉秋行為表現上並無芥蒂,她和薑彤說話,態度溫柔親昵,舉止大方,隻讓人舒心放鬆。


    「母妃怎麽過來了,緣何不曾遣個人來說一聲,叫我嚇了一跳,家裏亦不曾準備什麽,怕委屈了母妃。」


    俞婉秋這樣的表現,薑彤自是不再一味生疏,彎了彎眼睛這樣說。


    果然俞婉秋就笑了,「不怪你,是我急著過來,還用什麽特意準備,我來看看八月的,想著他生辰快到了,去歲不得空閑,這會兒有空就走了一趟,我們小八月長大了,我都不知道他長什麽樣了。」


    當年她也隻在繈褓中看了八月幾眼,後來時時通信,薑彤會說些八月的事,但是終究紙上的千千萬萬比不上見一麵。


    「八月啊,正在他自己屋子裏玩,我叫人抱他出來。」薑彤輕笑著說。


    一會兒,喜兒就把八月抱了出來。


    八月的積木拚圖還沒完成,扭著身體。


    薑彤當然看見了他的一臉的不情願,抿著嘴巴。


    讓喜兒把他放下來,八月就靈活地跑到了薑彤身邊,叫了一聲娘。


    薑彤就跟八月說,家裏來了客人,是祖母。


    八月是知道祖母的,雖然沒見過,但是薑彤跟他說過。


    特別是從京城裏來的信,若是提到了八月,薑彤也會告訴八月。


    祖母是爹爹的娘親。薑彤這樣跟八月解釋,八月就懂了這個詞。


    他也知道祖父祖母住在很遠的地方。這些事薑彤也會跟八月說,八月聰明記得住。


    「你是我祖母呀。」


    小孩子的聲音童稚得可愛。


    薑彤讓八月過去叫人,八月邁著小步子走到俞婉秋跟前,仰著臉問。


    俞婉秋這是第一次正正經經見八月,兩歲的孩童,天真活潑,長得玉雪可愛,當真讓她疼到了心坎兒裏。


    這便是至親血緣的緣故了。


    一見就喜歡。


    八月有些地方像盧景程,其實就是遺傳了俞婉秋,生得格外好看可愛。


    她朝八月招招手,把他牽到膝頭,柔柔道:「我是你祖母。」


    八月澄澈水汪的大眼睛來來回回看著俞婉秋。


    然後他又低頭在自己衣服處拉扯弄了半天。俞婉秋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帶著笑看著小小人。


    過了一會兒,八月終於從衣服把一枚玉佩掏了出來。


    還拿給俞婉秋看了看,奶聲奶氣道:「這是我祖母送我的。」


    薑彤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捏著手帕輕笑。


    俞婉秋第一見這樣機靈小大人一樣的孩子,隻覺得他處處可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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