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知,對於寒窗苦讀數十載的學子來說,人生之中最快意的事情之一,乃是金榜題名。


    為何說這事最風光的時刻?原因之一,應當是,聖上賜狀元郎領銜下的打馬遊街。


    後會由吏部、禮部官員捧聖旨鳴開道,狀元郎帽插宮花,身著紅袍,騎高頭駿馬打頭,其後數十名進士隨行,在皇城禦街而過,接受百姓朝賀。


    不可謂不風光,不負有詩雲,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盧景程作為今科探花,自然也是備受矚目。


    今科的狀元年以三十有餘,留著兩撇八字胡須,相貌醜是不醜,但跟英俊也不沾不上邊。


    而榜眼年紀應該在二十五六左右,正當年,他長相中等,身姿博朗,整個人的精神麵貌,氣度,看上去都很好。


    但大體,這兩人都算不得英俊瀟灑,人都是愛美愛俏的,這樣一來,本就生得俊美無濤還是探花的盧景程就異常打眼,一路走來,不知道被多少姑娘扔了鮮花朵香囊手帕。


    騎在高頭大馬背上,盧景程卻是想著薑彤在家裏跟他說過的一句話。


    彼時她一派淡然悠閑,調笑似的跟他說,被扔些鮮花香帕倒還無妨,隻別叫人瓜果也跟著扔,那可是要砸傷人的。


    盧景程哭笑不得,覺著他的夫人這應該是吃味了。


    所以遊街的時候,別管多少香囊手帕往他身上來,一概目不斜視。


    遊街當天,薑彤她們自然是早早包了個地段好的酒樓,俞婉秋也來了。


    倆人關係處得不錯,薑彤不是那種虛情假意的人,真誠待人對方還能感受不到?因是半路婆媳,一方想彌補兒子,一方尊重有禮,所以結果是很是融洽的,一日一日的,也就處出些感情來。


    加上還有八月這個討人喜歡的小朋友在,她們壓根不會鬧起來。


    不得不說血緣關係真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兒子找回來了,又有了小孫子,俞婉秋覺的這兩年她又變成了以前那個沒出嫁時候的樣子,生活裏不再充斥著憂愁苦悶,傷心難過,現在的她,心境別樣的開闊,舒坦。


    以前,俞婉秋總要為孫氏的刻薄而難受,身旁總是被惡意包圍。


    現在,孫氏再如何再她眼前陰陽怪氣說著可恨的話,找她麻煩,俞婉秋不再在乎,不再忍讓下去。


    她過自己的日子,且會過得舒舒服服的。


    遊行的隊伍快要過來,幾人站在窗戶旁邊看,道路兩旁圍滿了人,人聲鼎沸,極是熱鬧。


    好在他們定的這位置地段極好,在二樓看得清清楚楚。


    不一會兒,就有丫鬟提醒少爺過來了,少爺騎馬過來了!


    盧景程俊俏風流,自然非常打眼,他前麵的榜眼狀元在長相是欠缺了些,不過也很受歡迎就是了。


    畢竟大多數人都是在湊熱鬧,心裏很是崇拜這些人的。


    馬兒慢慢往前走,情況到盧景程這兒就有些不一樣,往他身上飛去的手絹香包鮮花朵兒明顯數都數不清,更有大膽潑辣的姑娘媳婦甚至出言調戲。


    盧景程的表現可圈可點,他臉上是慣常擺出來的溫和笑容,恰到好處。薑彤是跟他相處久了,才知道他這個樣子就是沒有上心,他是個連跟死對頭都能擺出這副模樣的人,其實心裏冷著呢。


    隻瞧他對那些大膽露骨的話聰耳不聞的樣子,薑彤點點頭,還算他有數。


    香包手帕盧景程一個都不會看,任其掉落。


    跟在盧景程後麵一位,薑彤一看,竟也是位俊逸的兒郎,姑娘們往他身上扔的東西也不少,不過這少年肅著臉,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


    也不知這是哪位。


    正想著,八月就在丫鬟手中掙紮,奶聲奶氣嚷嚷:「娘我要下去爹爹那裏,我要和爹爹一起騎馬馬。」


    薑彤怕他亂動掉下去,趕緊接過來抱著,笑著跟他說:「今天不能喔,你看爹爹好忙啊,改日讓他帶你玩好不好?」


    好在八月是聽薑彤話的,跟他解釋了一句,他也不放賴,待著薑彤懷裏看下麵,嘴裏一會兒叫一句爹爹。


    俞婉秋伸手去抱八月,八月乖乖的,俞婉秋輕聲笑,說他們八月是個有誌氣的,以後定能和爹爹一樣打馬遊街。


    正說著,外頭突然就吹起了一陣風。


    真的就是那種,清風婉約,徐徐地吹,惹得柳絮兒紛飛的。


    於是,薑彤就見證了這一幕。


    一方水粉色的香帕,從對麵樓宇窗戶中飄落出來,恰巧被一陣威風輕輕帶起,悠啊悠地飄。


    飄往哪個方向呢。


    其實不知薑彤在看,街上不少人也在看。


    因為一方帕子飄來飄去太顯眼了,別人的東西都是從下往上拋丟過去的。


    薑彤挑眉,心想這段劇情是一定要發生的?


    往下看去,見那帕子最終往盧景程那個方向去了。


    薑彤似笑非笑起來,想看看盧景程到會不會抬頭和那帕子的主人來個深情對望。


    盧景程正騎在馬上走著,偶爾和他後麵那位說上一兩句,兩人都是長相出色之人,相互對看一眼,都知道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他後頭那位是二甲傳臚周政揚,此刻正板著一張臉拿掉了一個落在自己身上的香囊。


    盧景程才回頭,餘光瞥見什麽從上麵落下來,不待看清楚,直接伸手一揮開,那水粉色帕子就被不留情地弄到了一邊,掉在了地上,被馬蹄踩過。


    不知為何,二樓裏,看著這一幕的薑彤忽然就笑了。


    隨後抬眼看向對麵那樓,雖然並不能看清楚,但薑彤心裏也是有些舒坦的。


    不為什麽,她不喜那個女人,就為在小說第二部 裏,對方容不下一個孩子,對八月那樣不仁。


    特別是,她現在生養了八月,站在自己的立場,無法我也不能對那樣的人產生正麵情緒。


    薑彤不排斥自己有這樣的想法,這是人之常情。


    因著盧景程這番表現,在心裏給他打了個勾。


    殊不知,她是滿意了,有人卻惱了。


    對麵那個樓裏,二樓同樣被包了下來,裏麵的主人就是方才掉了帕子的主人。


    那姑娘姓程,模樣年輕,長相清秀,眉宇間有著驕傲之色,身穿名貴錦緞製成的衣裳,發髻間釵環叮當,顯而易見是位嬌養的小姐。


    她身邊給圍著五六個丫鬟。


    原本對翩翩少年郎驚鴻一瞥,看癡了眼,忍不住羞紅了臉。


    丫鬟門也嘰嘰渣渣說這探花郎好生俊朗!


    她看愣了會兒,沒想到手中的帕子一時間沒捏緊,就被風吹掉了下去。


    隨即捂嘴輕呼了一聲,臉上有些懊惱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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