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俞婉秋不愛見這些人,這位孫氏對,當真與市井潑婦無異。


    胡攪蠻纏,倒打一把用得爐火純青。俞婉秋受的是大家閨秀的教育,對上這樣的人自然無半分勝算。


    薑彤內心歎息一聲,她原不想管這些人事,但是俞婉秋說讓她學著管家,因為這個王府以後就是他們的。


    見這話把俞婉秋氣得發抖,薑彤就伸手拉著人的人,示意她莫要生氣。


    隨後上前一步,朗聲道:「聽祖母一席話,孫媳感到萬分慚愧。嬸嬸領了府裏管家事替母親分憂恐勞累不堪,這叫我惶恐,既如此,卻是再不能做這等大不孝的行徑,哪天若嬸嬸倒下了叫我如何擔待得起?索性我雖年輕經驗不足,但母妃那裏有管家嬤嬤看著,便是先頭出了事又如何,總也比讓嬸嬸累死了強。」


    她聲音清脆好聽,一字字,一句句,有去滾珠落玉盤,叮當脆響。


    但這話的內容,好懸沒叫孫氏和二夫人氣暈過去。


    偏這事孫氏剛才親口說下的話。


    薑彤不過順著人的話來說而已。


    「好個牙尖嘴利沒規矩的丫頭,竟然咒你二嬸!」孫氏氣的一拍桌子,幾乎要跳起來。


    尊老雖然是美德,但自身為老不尊的人薑彤傻了才會去尊她敬她。


    薑彤臉色冷靜淡然,並不怕這人。


    對方除了能虛張聲勢大喊大叫,還能幹什麽。薑彤不是她的丫鬟,不靠著人吃不靠著人喝,想拿捏她怕不是在做夢。


    「祖母言重,不過就事論事而已。母妃開口讓我管家為人兒媳斷不能推脫。既然祖母不肯我便隻有按自己的來……」


    孫氏心裏一咯噔,誤會了薑彤話裏的意思,以為她是要去稟報王爺,嘴裏呼呼重重吐了幾口氣,手裏的拐棍杵得「咚咚咚」響,跟著尖聲道:「好好好!你吵要管家,行,先跟著你二嬸身後學,讓她交教你!」


    薑彤見孫氏一副氣得要升天的模樣,挑了挑眉。


    孫氏答應得這麽不甘不願,麵上一副被逼到極致怨恨的樣子,想也知道此刻心裏必定是惡念十足,看著薑彤的目光都像淬了毒。


    然這句話也沒什麽實質內容,讓薑彤跟著趙夫人管家,這哪裏是管家,不過是哪個借口忽悠她,真把人當傻子呢。


    方才還被薑彤‘別累死了的’話氣得七竅升天的趙夫人,聽見孫氏那話,立馬又露出何假惺惺的麵容來。


    嘴裏說出的話卻有些怪腔怪調:「娘說得很是,景程媳婦偏生要來插手,不能讓人說我們苛責媳婦,那便跟著一起學吧。」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位二夫人也跟孫氏學了個全,說話陰陽怪氣,顛倒黑白。


    而此時趙夫人想的卻是,這個小娼婦,現在蹦躂得厲害,可等著你男人收了幾房小的,看你還能耐不能耐!


    這人自己也是女人,一邊自個妒恨男人見一個愛一個,納了不少妾給自己添堵,一邊又用這套去離間人家夫婦,果真是黑了心肝的。


    俞婉秋自然也聽得明白,知道她們不安好心,正準備開口,卻見薑彤眼神飄過來,輕輕向著她搖了搖頭,她這才忍下。


    俞婉秋想理論講道理那也得有人聽才行,隻看孫氏二人顯然不跟你來這一套,俞婉秋對上她們吃虧的份。


    薑彤方才懟了回去,算是找補回來,這會兒才不想跟人鬥得烏雞眼似的,怪沒意思。


    聽了孫氏說那話她也並不如何生氣,反倒笑眯眯行下了,隨後和俞婉秋一起出了院子。


    要說起來,俞婉秋本是心高氣傲之人,以前被人說幾句拿了錯處,索性帶著氣將府裏管家活撂開手。


    一來是她壓根不眼紅府裏那些東西,她自小家教甚嚴,不是那等眼皮子淺薄的人,又是家中獨女,自小受盡寵愛,出嫁的時候就是十裏紅妝,就沒缺過什麽。


    再則,王爺是什麽人?又不是那等靠祖宗福蔭吃族產老本兒的人,還能虧著自個夫人?


    周成驍自十六歲起就在外征戰,領皇命幹事,這麽些年怎麽可能能沒掙下私產。


    不誇大說一句,王府的祖產說不定早就趕不上他的腰包了。


    先頭老王爺沒啥本事也就將就守著祖業過日子,續娶了孫氏後,那個就是撈錢精,老王爺沒去世之前她管過家,可著勁把公中的東西往自己私庫扒拉。那點子淺顯手段,周成驍不是瞎子哪能不知道,不過是不在意,他隻拿好了自己母親的陪嫁,不想叫人碰髒了。


    周成驍娶了俞婉秋,兩人鬧過矛盾,他急得很又無法,每次人一不理他,他就隻能卯足勁送東西,這還是從屬下那裏問來的方法,不過別人送珠寶首飾都是一件一件送,王爺他是一整箱一整箱送。後來都成了習慣,凡舉在外頭總隔一段時間就差人送東西回來。


    當然這一切王府那一房人不知道,由此可見,王爺私產絕對富有。


    自己能耐,東西自然隻供自家妻兒使用,鎮南王可以不在意從他老子手裏傳下的東西,卻不是那等自己東西都要送出去的蠢蛋。


    孫氏那些人休想占便宜。


    俞婉秋在府裏頭她想怎麽高興怎麽來,丟了管家權周成驍也不會說她一個字,沒有必要。


    現在俞婉秋想爭口氣了那也是應該的,王府本來就是他們的。


    但畢竟是個王府,古董老物件還少的了?祖宗傳下來的,卻不是傳給你一個二房的!


    因邀了各家夫人小姐來賞花,趙夫人忙著又是拾掇園子又是安排節目,想著務必樣樣精彩,不能出亂子。


    正好之前薑彤送上門來求差事,她就盡可把那些瑣碎容易出亂子,吃力不討好的事丟給薑彤。


    想著隻要對方一出錯或者要鬧,她就有了理由將對方請走,且後麵休想再提管家這件事,借口也是現成的,不是自己不給管家權,對方自個兒沒本事怨得了誰?把個王府弄得亂七八糟還能行?


    趙夫人這哪裏是教人,分明是準備害人才對。


    她隻在心頭想這一會兒,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卻薑彤不是那麽好欺負的,或不經事能讓一些個老嬤嬤糊弄住。


    皆因看她小戶出身,孫氏趙氏才打心眼裏看低了她。


    譬如,宴客要用的器皿碗碟,這芝麻綠豆大點事,本來隻要專門的嬤嬤管著就行,尋著以往的例子,看來往的客人幾桌,隻需估摸著一個數,然後拿牌子去了庫房取來,登記好數量,待宴會結束清洗過後在清點,若數目少了,列出在哪兒損壞了,再對賬目。這就是以防手腳不幹淨的奴才或趁忙亂偷偷昧下東西,轉頭拿出去換錢。


    趙夫人就將之扔給薑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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