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男孩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著實嚇了我一跳。他此時剛好就蹲在燒東西的火堆邊上,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又害怕又有些高興的樣子。


    他的年齡還小,表情是裝不出來的,是很自然的一種心理反應。看著他那似笑非笑的笑容,還有剛才他所說的二丫在他睡著了來喊他時,就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我,也不免後背發冷。


    我能夠想象他此時的情緒,他害怕是因為二丫已經死了。他高興,是因為二丫回來叫他。


    這時候我才沉下心來,定睛去觀察他。他身上的陽火很重,一般的鬼魂無法近他的身。而他額頭上的地方,有一股黑氣纏繞,很顯然是最近要觸黴頭了。


    小孩子的黑氣聚頂,並非像是老人那樣。如果老人有黑氣聚頂,那就是壽元已盡的征兆。而小孩子,則是觸黴頭或者是生一場大病。


    在這小男孩拔地上的火堆時,我才問他:“小兄弟,你說二丫來叫你,是做夢還是真的看到她了?”


    “我不知道!”小男孩搖了搖頭,低頭回想了一會兒,說:“就是晚上睡著了之後,我總會聽到二丫牛娃牛娃的叫我。她說她很冷,要我陪她去玩,我害怕,就想著把這些東西燒給她!”


    聽到牛娃的回答,我再次陷入了沉思。這件事有點邪乎了,我聽著牛家鎮裏傳出來的敲鑼聲,心裏也是泛起了嘀咕。


    我乃修道之人,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我就該去看看。


    想到這一點後,我才笑著說:“牛娃,你能帶我去二丫家看看嗎?”


    “好。”小孩子畢竟不是大人,心思簡單,也沒有懷疑我,燒完了最後一個玩具後,這才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帶著我進了牛家鎮。


    鎮上的人似乎睡的很晚,我進入鎮子後,還發現很多戶人家開著燈的,都是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看電視吃水果。相比我之前接觸的村鎮,這個地方可以算是很現代化了,也很富裕。


    牛娃一直在前麵帶路,走了大半個鎮子後,牛娃才指了指那河邊的一處房屋,說:“大哥哥,那就是二丫的家!”


    牛娃在給我指路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到了。那房屋剛好離河邊不遠,這條河流域麵積不大,差不多隻有三四米的寬度,應該是一條小河。


    而小河的岸邊,還種了不少的柳樹。再一看那岸邊,還插了不少的招魂幡、喪事白布旗,這很顯然是在做喪事。


    視線回到河邊的那所大屋子,這房屋很大,占地麵積很廣,是小別墅的類型,有四樓高,標準的歐式建築。外觀裝修的不差,在鎮上能修這樣的小別墅,估計也是算有錢的主了。畢竟,這樣的小別墅就算在農村,起碼也要百來萬才能修建起來。


    房屋的周圍還有鐵柵欄和圍牆,院子很大,院子上方搭了蓬布,看不清楚裏麵的情況,隻能聽到裏麵有敲鑼打鼓,還有道士做法事念經的聲音。


    給小孩子做喪事,我還是第一次遇見!心裏好奇,也更加疑惑剛才牛娃說的那些邪乎事情。


    牛娃此時顯得有些害怕,就主動拉著我進去了。一進入別墅的院子,我就看到院子裏擺滿了桌椅,還有不少鎮子上的人在打牌娛樂。


    順著別墅的大門看過去,就看到大門裏麵已經搭建了靈堂。那登仙屋的右側,還擺了一口冰棺,冰棺下方還放了長明燈。


    正有一個道士坐在棺材頭前方的長凳上,一邊敲鑼一邊跟著主持法事的主道士念經,念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超度往生經。


    而那小棺材的邊上,正坐著一對中年夫婦。男的看起來三十好幾了,很胖,肥頭大耳的,眼神木納的看著那靈堂中間的遺像。


    男子的邊上,還靠著一個女人。這女人眼睛都已經哭腫了,臉色憔悴蒼白,看起來很是傷心疲倦。我也在看二丫的遺像,那張遺像不是正式的遺像,是一張很隨意的拍攝照片。


    遺像中的二丫,估計就十歲左右的樣子,長的很乖巧,紮著兩個小辮子,靦腆的笑著,脖子上還戴著紅領巾。


    我看著也覺得心酸可憐,這麽小的年紀就死了。也不知是上輩子作了什麽孽,還是她命該如此?


    我見這場法事還要些時間才能做完,是在是渴的不行,就喊了一聲牛娃,說:“牛娃,你能給我弄點水喝嗎?”


    我這一開口,就被那中年男子給聽見了。扭頭看到我之後,臉上強行擠出了一個笑容,跟著就出來給我裝煙,熱情的招呼我。


    但看了我一會兒之後,這才察覺不認識我,試探性的問了我一句,“兄弟,你是我娘家的人?”


    “不是!”我搖了搖頭,說:“我是路過此地,趕了一天的路,又累又渴,想上門討杯水喝。想不到主人家在做喪事,無意冒犯,還請節哀順變。”


    “沒關係,都已經緩過去了。”二丫的父親笑了笑,說:“來者是客,兄弟等我片刻。”


    說完就進去給我倒了一碗水,我是渴的不行,此時也顧不上形象了,端著碗一口就喝完了。久旱逢甘露,這種感覺別提多痛快了。


    “兄弟慢點喝,不夠還有。要是餓了,這裏馬上要弄宵夜了,盡管吃飽了再上路。”這時,二丫的母親也來招呼我了。


    “謝謝主人家的好意!”我感激的說了一句,覺得這兩人都是心善之人,這才把我的疑惑給說了出來,“據我所知,小孩子過世一般都不會做喪事。實不相瞞,我也是修道之人,略懂一二,可也從未聽說有這樣的風俗。你們應該知道,隻有上了年紀過世的人,才會做喪事,這樣才不會折煞他的陰壽。小孩子做喪事,會折陰壽的!到了陰曹地府,乃是會受罰的。”


    剛才在我進門的時候,我就注意了周圍的情況,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的陰氣。很顯然,這裏沒有鬼魂。


    二丫的父親聽完我的話,立馬就“唉”的歎了口氣,說:“道長有所不知啊,我家就這麽一個女兒。我想讓她走的體麵點,這才請來了道士做法事,就是想等她頭七回魂,我們兩口子最後見她一麵。二丫死的時候,我們都在外麵,連最後一麵都沒見著。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盡責,忙著自己的生意,忽略了二丫。”


    二丫的父親說到最後又開始傷心了起來,我順著他的話一理,這才知曉了他話裏的意思,說:“主人家的意思,是想請這道士在二丫頭七的時候給她招魂?”


    “道長是明白人,我也不瞞道長,確有此意!”二丫的父親見我直接說了出來,為難的笑了笑,直接承認了下來。


    “招魂容易送魂難,主人家千萬不可大意。要是送不走,會纏上你們的!”有些事情我不好插手,隻能友善的提醒他們夫婦。


    二丫的父親漫步跌的點頭,說:“道長,放心吧,我請的道士是高人,不會有問題的!”


    “如此便好,謝謝你們的款待!”我再次感激,準備離開了。可就在我要讓牛娃帶我出去的時候,那裏麵做法事的道士突然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家屬跪靈,你們跪靈會折死者的陰壽,請找人來代替你們跪靈!”


    跪靈就是死者的家屬給其送別,但二丫是小輩,如果她父母跪靈,肯定會折陰壽的。這二丫的父親也為難了,院子裏的人幾乎都比二丫大一輩兒。


    找了一會兒這才把目光看向了我身邊的牛娃,說:“牛娃,你和二丫關係最好,你能代叔叔阿姨跪靈嗎?”


    牛娃也沒有多想,直接點頭答應了下來,進去就拿著二丫的生辰八字跪在了靈堂麵前。我看了一會兒,發現沒有異常後,這才走出了小別墅的院子。


    可剛一走出來,就發現別墅外麵趴著一個雙腿被截斷的乞丐,身上的穿著又破又臭,隔著這麽遠的距離,我都聞到了他身上那股難忍的臭味。


    他的頭發很長,不知道有多久沒寫了,已經打結了。臉上全是汙垢,那衣服更是髒的不能再髒了。看他的樣子,應該不到四十。


    我正盯著他看,他也發現了我,抬起頭怨恨的看了我一眼,雙手用木頭撐在地上快速的往後麵爬。臨走時,嘴裏還嘟嘟囔囔的叫著,“全都要死,他們招惹了不幹淨的東西,全都要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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