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幾個月前她乘船掉入湖中時,國師在湖畔邊的那個預言,她也是知道了,或許是朱老爺子告訴過她?或許是從其他地方聽見的?否則,她如何會在真國寺事先布下那個天生鳳命傳言的局給他的母妃跳呢?所以,她當時麵對他的質問才如此的理直氣壯,說她沒有欺騙他的罪,隻是把這個傳言提早告訴他而已……


    因為喜歡他,因為想要嫁給他,所以怕那個傳言傳到不該傳的地方去,她便使計先把這個傳言告訴他,希望他是那個第一個因為傳言而想要把她娶回家的人,這樣,她就可以得償所願……


    若是這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合理了,唯一的前題是——她真的很喜歡他,喜歡到非他不嫁。


    可她真的很喜歡他嗎?這一點,老實說,樂正宸心中一點都不確定。


    這永遠是個謎吧?關於她是不是真的有喜歡他喜歡到如此用盡心機的程度……


    但有一點是他可以確定的,聰慧如她,機敏如她,心機深沉如她,絕不會做出對她不利又沒有任何意義的事,她既然要冒險去做,就表示這事若成,所獲得的收益定是比她要冒的風險還要大上許多……


    「請你相信我。」他的腦海中響起她進殿前跟他說的另一句話。


    她狀告國師,一定跟她的那個預言有關,跟預言有關,要咬的自然就是國師與平王和舒貴妃之間的關係……


    「你說她當然不意外,這話是什麽意思?」秦士廉出口打斷了他的沉思。


    「我們先回去吧。」樂正宸不想對此事多談,此時,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他率先轉身走下長長的階梯。如今他身子虛,每走一步對他都是挺費力的事。


    「你不等等朱大小姐嗎?」秦士廉很快跟了上去。


    「我們還有事要做,舅舅。」若他的推測沒有錯,那麽,他就不能讓其中的關鍵人


    物在皇上有任何行動之前先接到消息而消失不見。


    「什麽事?有這麽急嗎?」


    「急。再慢一點,人都要跑了……」


    仁秀宮裏,舒貴妃因高湛的一席話而顯得坐立難安,坐也坐不住,隻好在大廳裏走來走去,心急如焚。


    「元凱那頭你不必擔心,他自始至終也不知道是誰指使他這麽做的,就算被抓進了刑部也逼問不出什麽來。」


    「這個本宮知道,本宮擔心的不是這件事!」


    「那就是為了趙全囉?」


    「自然是。那個該死的朱延舞!她要告國師什麽?妖言惑主?擾亂朝綱?她何時見過國師來著?又聽見過國師說什麽話來著?」明明知道這兩人之前根本沒有見過麵,她還是覺得這女人的話中 有哪裏不對勁。


    「唉,你別再我麵前晃悠了,眼睛都被你晃花了!」


    「父親!本宮擔心——」


    「擔心什麽?發生任何事,趙全都不會出賣你的。」


    「本宮不是擔心他出賣本宮!本宮是擔心他!若他出了什麽事……不行,父親,你派人去通知趙全吧,叫他快點出城!」


    高湛忍不住瞪她一眼,「你腦袋胡塗啦?趙全若這樣走了,那不就坐實了他的罪名?」


    重點是,他們現在連這妖言惑主的「妖言」是指何事都毫無頭緒,不管他們是想幫忙還是想規避都不知從何下手。


    「坐實了又如何?至少他可以不必死,可以躲到天涯海角去,日子還是可以過的。天知道他究竟說了什麽妖言來惑主了!」


    「先靜觀其變吧,那丫頭能有什麽本事可以告倒趙全?他可是皇上特別從異域請來的,豈能被一個十八歲丫頭三言兩語給一鍋端了?你也未免太高看那個丫頭了!」在他高湛眼中,那女人不過就是個不知死活膽大包天的丫頭罷了。


    「本宮之前就是太小看她了,才會以為讓平兒娶到她是輕而易舉的事。」舒貴妃想起了平王之前對她提起的那一連串古怪事,再想想此刻朱延舞竟敢告國師一事,心裏就越發不安起來,「也許那丫頭才是真正的妖女來著……」


    「你說什麽?」


    「可不是嗎?她好像什麽都先知道了……」舒貴妃話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什麽,整張臉都白了,「是啊,她鐵定是事先知道了國師那個預言,才會從頭到尾都躲著平王……她現在說要告國師……天啊,該不會也是因為那個預言吧?」


    「女兒,你究竟是——」


    「父親,趙全非走不可,本宮得馬上派人去通知他——」舒貴妃話還沒說完,一名宮女便急匆匆地來報。


    「不好了,娘娘!」宮女的臉上布滿著驚慌,「禁衛軍已經把仁秀宮給團團圍住了!說任何人都不許進出!」


    「什麽?」舒貴妃的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娘娘!你沒事吧?要不要傳太醫?」宮女忙奔過來扶她坐上軟榻。


    高湛皺著眉,年邁的身子也跟著一晃,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禁衛軍為什麽要包圍仁秀宮?」


    「稟左丞大人,這個奴婢真不知道,但聽禁衛軍裏的人說,那個朱大小姐剛剛被下令關進刑部牢房裏了,還有……」


    「還有什麽?快說!」


    「聽說禁衛軍也接到命令,要立刻去捜查國師府……」


    牢房裏,陰暗潮濕,就算白天隱隱有日光從某間牢房最上頭的那扇小窗透進來,卻依然照不亮這大部分都沒有窗的空間,彌漫著一股腐臭的味道。


    朱延舞將背抵在角落的那麵牆上,雙手抱著屈著的雙腿,她的眼底沒有恐懼沒有害怕也沒有嫌惡,彷佛此刻她坐的地方是自家的軟臥那般自在,而不是在陰暗潮濕的牢房裏。


    牢房,其實跟她前世住過的冷宮差不多,這裏雖見不到陽光,但多了一絲人氣,這裏雖看不到天空,卻還有出去的機會,不像冷宮,人不小心死在裏頭,也不知幾天幾夜之後旁人才會發現。


    一隻老鼠往她這個方向迅速的爬行而來,她沒有尖叫,也沒有跳起來閃躲,反而伸出腳朝它用力一踢,聽到那吱吱吱的叫聲在另外一頭響起,看著那圓滾滾的身子轉眼間溜得不知蹤影。


    欺善怕惡的家夥……


    老鼠跟人也是一樣的。


    「本王以為你會蜷在裏頭哭呢,沒想到你卻在這裏欺負一隻老鼠。」


    這嗓音,這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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