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熙看了這兩人一眼,輕哼了一聲才道:「朱家小姐告訴朕,國師手上常年戴著一串紫色佛珠,視若珍寶,那串佛珠的色澤與材質,就和在高氏行館時舒貴妃賞給她的紫晶鐲子幾乎一模一樣,而且都是出自玉寶樓,朕便派人去玉寶樓查了這佛珠的買家,連名冊都給帶回來了,罪證確鑿,國師可還有話說?」


    「我……我何時賞給她一個紫晶鐲子……」舒貴妃一愣,想起平王似乎提過這件事,當時因找不到朱延舞,便以她的名義賞了她一個東西這才把她給找出來,原來那個東西就是她送給他,他這幾年在外都一直帶在身邊的那隻紫晶鐲子?


    舒貴妃當真要昏過去。因為那隻紫晶鐲子和紫晶佛珠的確是她當年用同一塊上百年的水晶讓玉寶樓訂製而成的……


    所以,現在她是栽在自己手上嗎?


    舒貴妃突然狂笑出聲,笑到整個人都快趴在地上。


    趙全看著她這模樣,深深一歎,閉上了眼。


    朱家小姐根本沒見過他,又豈會知道他常年戴著一串紫色佛珠呢?甚至連材質一樣都知情?他沒再追問下去,是因為光憑著他戀著舊情,二次私會舒貴妃一事,皇帝就不可能放過他,多言也是無用。


    天有異象,鳳命已出,東宮恐變……


    這異象,一開始便源於她,這個局,恐怕也是這女子所設下的?


    看來變的不隻是東宮,或許是整個朝局?


    趙全當真不敢再想下去。


    樂正宸和朱延舞昨晚在牢裏過了一夜,本來是他躺在她腿上,到後來,卻是他起身坐著將她擁在懷中安眠。


    這一夜,朱延舞睡得極沉,不知是因為之前趕了兩天兩夜的路太過疲憊?還是因為有他陪在身邊所以睡得分外安心?又或是因為昨夜,他們說了很久很久的話以致累壞了她?


    饒是他對她所做之事一副不聞不問的態度,朱延舞在她疲憊不堪的睡著之前,還是主動開口把她和皇上所說之事簡單告訴了他——


    「你何時見過國師?」


    一串話中,樂正宸隻問了這個重點。


    朱延舞疲憊的將頭靠上牆,像是在回憶,事實上是她得小心說話,務必將她對皇上說的,一模一樣的轉述給樂正宸,免得不小心留下了疏漏,日後謊話說不完。


    「我和爹爹乘新船,忽然吹來一古怪大風那日,國師路過洛州,王主簿在一旁親眼見過他,當時,他手上戴著一串紫色佛珠非常的顯眼,之後,在高氏行館,平王贈了我舒貴妃賞的紫晶鐲子,王主簿見了便說那材質和色澤像極了國師手上那佛珠的模樣,王主簿精通奇珍古玩,他的眼光比誰都還犀利,必定錯不了。」


    「所以,你就用這個賭他們兩人有私情?」


    樂正宸說的是「賭」字,而不是「猜」字。


    朱延舞靜靜地朝他望去,見到他眼底閃閃的波光,迷人非常。


    這男人,好像越來越了解她了,竟知她是在賭,而不是勝券在握。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她賭的不是這兩人有私情,畢竟在前世,她就已經知道趙全和舒貴妃的關係,那串佛珠和平王當時送她的那個鐲子都出於玉寶樓,這也是她前世便早已知道的事,如今也隻不過是張冠李戴的想辦法把它們串成是一個合理的事件罷了,隻要說得通,可以說服旁人,足矣,事實如何誰在乎?


    說到底,她真正賭的是皇帝的聖心。賭皇帝的心絕容不下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私會,藕斷絲連,那串一直戴在趙全身上的佛珠便是最有力的證據,就算兩人清清白白,但趙全身上的佛珠出自舒貴妃,那便是再怎麽抹也抹不去的汙點,皇帝定不能忍。


    朱延舞微微一笑,「平王因為國師的預言而找上我,就表示國師和平王那派的人是有關係的,佛珠和鐲子是一樣的材質與色澤,鐲子是舒貴妃賞的,那佛珠自然便是舒貴妃送的,舒貴妃一個名門千金卻送如此珍貴的紫晶佛珠給一個男人,這交情自然不一般。」


    就如他初識她時一樣,思路分明,條理清晰,無一錯漏。


    就如他第一次揭發她的詭計時一樣,明明步步心計,卻是坦坦蕩蕩。


    樂正宸最愛這樣時候的她,聰慧又有點狡猾,卻又狡猾的很理直氣壯的可愛。


    他的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臉,她又開始變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蒼白的小臉也染上一層淡淡粉粉的紅。


    要不是此時此刻不合適,他可能又要吻她一回……


    不能逗她,那就隻能收回手,樂正宸終是把心中的疑問給問出口,「王妃為何要把自己陷入這樣的險地裏?」


    他還真的叫她王妃叫上癮了。


    若她最後還是當不了他的王妃,那他這口口聲聲的王妃也算彌補了一點遺憾吧?


    朱延舞微微笑著,「置之死地而後生。我不能永遠處在被動,一再被平王設局陷害,大破才能大立。」


    若不趁此機會拔除平王一派在京裏的根基,朱延舞覺得自己遲早會死在平王手裏。在此之前,她以為避開了平王不讓他娶自己,再嫁給一個與他勢均力敵的襄王就可以慢慢改變自己的命運,後來才發現並非如此,照這一世目前的發展軌跡來看,平王若得不到她,可能就會選擇直接毀了她,弄個假元凱才是第一步,這步棋失敗了,誰知道他下一步又會如何?光想就讓她害怕。


    她之所以選擇冒險告禦狀,不是因為她很勇敢,而是因為她很害怕,害怕自己這世再次被這些人給害死……


    她明明笑著,身子卻在打顫。


    像是感受到她的害怕,樂正宸起身將她擁入他寬大的懷中,這才發現她的身子凍得像冰塊,這讓他不禁將她擁得更緊。


    「本王在呢,朱延舞。」他溫柔地附在她耳畔說,「你現在已經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本王會保護你,一生一世。」


    朱延舞抬眸,幽幽地望著他不語。


    「你不信本王做得到嗎?」是啊,她不信。


    與其說她不信,還不如說她不想去相信,因為相信一個人會產生依賴,當某一天這個人不能被依賴時,她的世界或許就會崩塌,她不要。


    但聽見他這麽說,她已經很感動又很開心了。


    至少,此時此刻她是需要一點力量與安慰的。


    朱延舞輕輕靠在他懷裏,「王爺的迷惑都問完了嗎?小女子累了。」


    「嗯。」他率先閉上眼,「睡吧,本王也累了。」


    她仰起臉瞧了他一眼,見他真睡了,便也闔上眼,耳邊傳來這男人咚咚咚的心跳聲,聽著聽著,疲倦及困意很快朝她湧了上來,不一會她便沉沉睡去。


    聽見她平穩的呼吸聲後,樂正宸在微弱的燭光中緩緩地睜開雙眼,低眸靜靜地看著懷中的女子。


    好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


    若成,她這一出手便把平王一派的生機給滅了……


    若不成,她可能就真的要把自己困在一個死局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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