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朝奉之前還挺囂張的,這會兒夾起尾巴就跑,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架勢,一群人如灰溜溜的老鼠一般。


    我看著眼前的白發男人,他的頭發雖然極白,可是眉眼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皺紋,應該年紀並不大才對。


    “謝謝你。”我覺得他好像是在為我出頭,不過仔細想想又不對,因為我和他壓根就不認識。


    而他,轉過身來,那深邃微微有些泛藍的眸子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之後,什麽都沒有說,轉身就出了飯堂。


    這狼藉的一片,也就隻能由我來收拾了,收拾好了所有,就隻剩下這實木大桌子了,看那白發男人那麽輕易的就把它掀翻在地,我也試著握著桌角,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那桌子卻是紋絲不動。


    最後還是午飯時七八個人合力,一起把桌椅給擺正了。


    經過早上的“風波”這些人都收斂了不少,吃飯時老老實實的,不敢再多說什麽。


    隻是杜朝奉趁著我端湯到他麵前時,壓低了聲音,問了我一句:“你認識白羅刹?”


    “什麽?”我凝眉看著他,此時的我還不知道白羅刹是誰。


    “就是蕭冷冽,今早發瘋的人。”杜朝奉對於那個叫蕭冷冽的也極為不滿,不過也隻能忍著。


    “我不認識他。”我把湯放下,轉身準備離開。


    那杜朝奉猛的拽住我的手腕:“不認識他給你出什麽頭?臭小子,別以為有人罩?”


    杜朝奉的聲音突然頓了頓,緊接著就發出了笑聲:“哈哈哈,蕭爺,您來啦,一起吃飯?”


    蕭冷冽眯著眸子看著杜朝奉,杜朝奉的一隻手原本是緊抓著我手腕的,被這麽一撇,立刻就鬆開了。


    如果說今早這蕭冷冽教訓這些人是“恰巧”看他們不順眼,那麽現在明顯是在幫我。


    我看著他,心中琢磨著,這人是不是和鴻儒東家一樣,與我家也有什麽淵源。


    可也不等我問,這個蕭冷冽就消失了。


    他是從不跟大家一起吃飯的,並且,也不必遵守這裏的規矩,經常神出鬼沒。


    我在清儒待了幾天之後,開始漸漸的了解了這些人的狀態,清儒這裏的客人確實是極少的,一般一個月能來那麽一兩個典當的人就算不錯了。


    而這裏的大朝奉也很少露麵,隻有杜朝奉看著當鋪,他在這就好像是土霸王,除了卓少和蕭冷冽沒有人能讓他收斂囂張的氣焰。


    卓少每日睡到日上三竿,醒來的時候大都是旁晚了,當鋪裏的這些人白天也就是在當鋪的前廳裏喝點小酒,賭些許小錢,消遣時間,卓少來了就裝裝樣子。


    而我的時間幾乎都耗在了廚房,除了卓少時不時的會給我基本古玩初級入門的書之外,我覺得自己平時所做的事兒對成為朝奉沒有任何的幫助。


    時間,平靜毫無波浪的一點點過去,轉眼之間,我已經在鴻儒待了兩年,這兩年之中,我的身體也發生了轉變。


    從一個小屁孩兒,成了一個女人,束胸的帶子經常勒的我喘不上氣來,就連夏天也不敢隨隨便便的穿薄短袖,頭發永遠都是比小平頭長不了多少,就是怕被人看出來。


    而這還不是最頭疼的,最為讓我頭疼的是每月來的月事兒,每當那幾日就更加偷偷摸摸如做賊一般。


    “喂!”從外頭的超市回來,手中正拿著辦那事兒要用的東西,突然有人從木門裏頭躥了出來,大叫了一聲,嚇的我雙手一抖,那袋子直接就掉地上了。


    “胖九,你真是長不大的孩子啊?都這麽大了還偷摸著出去買吃的,讓我看看什麽好吃的。”卓一凡說著俯身就要去拿我的購物袋。


    “別動,這不是吃的。”我在廚房那可不是白待的,手速都練出來了,迅速的將那袋子給藏到了身後。


    “卓一凡,你要是餓了我就去廚房給你弄點麵條。”來這兩年,和卓一凡已經十分熟絡了,大家叫他卓少,而我,他則是允許我直呼其名,說是這麽叫不生分,他則是胖九叫上癮,哪怕是這兩年我個頭猛竄,瘦了不少,他依舊不改口了。


    “誒,這冬天還得是吃火鍋啊,可惜胖九你不吃肉,沒意思,要不然我們兄弟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多好。”他說著,衝我眨了眨眼,朝著我身旁一靠。


    好家夥,身上一股子男士香水的味兒。


    “你又不是和尚,吃口肉能怎麽著啊?”卓一凡慫恿我。


    我堅決的搖頭,他則是好像下了決心,今天非要我讓我破戒。


    正和卓一凡僵持之際,卻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躬身鬼鬼祟祟的從胡同口走進來。


    他的懷中還抱著什麽東西,一看他這樣子,我就知道,是來當東西的,這樣的人我這兩年也見過一些。


    隻不過,好多人都高估了自己手上的東西,有的根本就是贗品,期待越大,這失望也就越大。


    那人見我和卓一凡立在當鋪門口,先是警惕心的朝著身後退了幾步,手中的盒子抱的更加緊了。


    “這位客人,我就是這當鋪的掌櫃,你今個兒是帶了什麽寶貝來了?可否給我掌掌眼?”卓一凡盯著那人手中的盒子,倒是來了興趣。


    按理來說,這鑒寶的事兒也輪不著卓一凡,都是朝奉幹的活兒,不過如今已經到了年底,大朝奉去了鴻儒,那杜朝奉中午就已經在外頭喝的酩酊大醉,晚上稍稍清醒一些,就又趕去了下一場。


    清儒裏如今兩位朝奉都沒有收徒弟,所以沒有人能幫忙看東西,卓一凡這兩年我也沒有見他給什麽人看過寶貝,不知道他能不能看的準。


    “卓一凡?”我低聲叫了一聲,輕輕的將卓一凡拽到了一旁。


    “我們還是讓他明天再來吧,要不然看錯了我們可負責不了啊。”我提醒卓一凡,畢竟這古董都是動輒幾萬幾十萬,乃至成百上千萬,若是看錯了根本賠不起。


    卓一凡擺了擺手,說沒事。


    而那男人估摸著聽到了我和卓一凡的對話,對於我們倆人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報個蔓兒來吧。”那男人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我完全聽不懂的話。


    卓一凡倒是笑了笑,開口說道:“木桌蔓,您也報個蔓。”


    “燈籠蔓。”那男人原本已經側身向著巷子口了,如今卻又轉了回來。


    卓一凡低聲告訴我,這是典當行的行話,也就是問對方姓什麽,燈籠蔓,就是姓“趙”取“照”的諧音。


    “趙先生,進去坐坐吧,如果真是個好東西,那麽價錢好商量,您如果當過東西就知道,我們鴻儒給的價碼一直都是業內最高的。”卓一凡說完,衝著那趙先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男人點了點頭,相信他也明白這些。


    所以,跟著卓一凡就朝著當鋪裏走。


    我跟在他們的身後,聽著卓一凡問對方,是個什麽物件,那趙先生還十分的謹慎,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肯說,隻說進去再詳細說明。


    看著這趙先生走起路來躡手躡腳的,不像什麽持寶人,更像是一個小偷兒。


    “好,您坐吧。”卓一凡把人帶到了當鋪的櫃台廳裏,結果卻發現當鋪的七八個夥計在這猜拳喝酒。


    看到卓一凡進來了趕忙站了起來,卓一凡沒空理會他們,而是示意那男人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然後等著趙先生把抱在懷裏的東西拿出來。


    趙先生看向店裏的那些夥計,遲疑了片刻,問卓一凡能不能找個房間進去單獨看。


    卓一凡擺了擺手:“不必了,都是自己人,您隻管拿出來就是了,也讓大家開開眼。”


    “那?”趙先生再次遲疑,最後還是把懷中的盒子給拿了出來,這是一個刷成藍色的木盒,盒子上雕刻著複雜的圖騰,不過應該是新的,這種明亮的漆色我在卓一凡給我的書裏還沒有見過。


    盒子打開之後,是一團用綢緞包裹著的東西。


    趙先生小心翼翼的把綢緞打開,展現他手心之中的東西,卻是讓我一怔。


    不是因為那東西多麽稀奇或是精巧,而是,這東西我也有,並且是一模一樣的。


    對方手中此刻捧著的,正是我從爺爺的兜裏取出的血玉蟬,我瞪大了眸子,仔細的看了許久,沒有錯,就是血玉蟬。


    卓一凡隻是撇了那玉蟬一眼,眸子裏明顯的一亮,不過下一秒就裝出一副抱歉的模樣。


    他對那趙先生說道:“趙先生,這東西估摸著是假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東西可是我?”趙先生原本話都到嘴邊了,卻硬是活生生的又給吞了回去。


    他凝眉,狡黠的眸子迅速的在卓一凡的身上又掃視了一下之後,立即開口說道:“你的資曆不夠,看不出這是好東西,請你們朝奉出來掌掌眼吧。”


    “趙先生,真是不巧,兩位朝奉都不在鋪子裏,不如這樣,您留個名片,我們再派人親自上門去給您驗驗貨?”卓一凡看著那趙先生試探性的問道。


    趙先生迅速的將那血玉蟬收到了盒子裏,抱在懷中,衝著卓一凡堅決的搖了搖頭:“不必了,我改日再來。”


    說完,他便步履匆匆的就朝著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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