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的外麵人喊狗叫,一直折騰到天亮。早上聽曹元回來說,昨晚不光我和他看到了紅狐狸,值班的老張也看到了。老張讓曹元守著林場,他和胡頭兒牽著狗忙活了一晚上,追蹤這隻狐狸的去向。


    大傻別看是土狗,卻極其聰明,周圍幾個村子有個大事小情都來借它。大傻出身世家,它爺爺和爸爸都是大青山有名的獵犬,祖輩還跟隨過抗日聯隊打過鬼子哩。其他的狗怕狐狸精,大傻可不怕,帶著老張和胡頭兒一直追到無字石碑的地界。


    到了這裏,老張和胡頭兒也不敢再追了,他們隻要確定紅狐狸是從那裏跑出來的就行。他們兩個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亮,胡頭兒問我發生了什麽,我把昨晚感覺到有人進來壓在身上的事說了。胡頭兒和老張聽完麵沉似水,臉上的表情極其嚴肅。


    胡頭兒道:“這個事情越來越棘手了,狐狸已經明目張膽闖到咱們林場了,這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他仔細考慮了一下,做了安排,讓老張馬上出山,到鄰村請丁老先生,丁先生如果不在就把他的小孫女找來幫忙。老張嘬著牙花子,搖頭:“爺爺不在,一個丫頭片子能頂什麽用。”


    胡頭兒摸著下巴,搖頭晃腦說:“此言差矣,小孫女出馬和爺爺出馬是一樣的道理,小孫女要是解決了問題,自然皆大歡喜,要是她也解決不了,當爺爺的還不得出頭?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我們幾個心悅誠服,還得說薑是老的辣。


    老張收拾收拾這就下山去了。等他走了,我問胡頭兒,一個江湖郎中能對付得了狐狸精?胡頭兒笑:“丁老先生可不是一般的江湖郎中,他很早以前就拜過名師,四十來歲的時候自己還開過堂口搬杆子,後來堂口散了,可老先生一身的仙氣還在,十裏八村的老百姓有個大病小情的很少去醫院,全找老先生解決,那叫一個手到病除。”


    既然老頭這麽厲害,那就等吧。


    下午的時候,外麵拖拉機響,曹元和胡頭兒出去迎接。我勉強坐起來,趴著窗戶往外看,順著山路來了一輛拖拉機。從上麵下來幾個人,老張也在其中,他把一個重要的客人引薦過來,這個客人是個老頭。


    這老頭估計就是丁老先生。小老頭其貌不揚,約莫能有六十來歲,穿著土黃色的衣服,看不出有什麽仙風道骨的樣子,就像個農村普通的拾糞老頭。


    小老頭背著一個藥箱,這藥箱相當大,壓得他的身子都彎了,曹元想接過來替他背,被老頭婉言謝絕。


    胡頭兒帶著他們進了寢室,推門而進,帶進一股冷風,我渾身哆嗦。


    小老頭走過來看我,問老張:“這就是那個被狐狸精迷了的後生?”


    老張趕緊道:“就是他。丁先生你給看看吧,都躺一個禮拜了也不見好。天天這麽躺著,也不是那麽回事。”


    丁老先生把藥箱放在地上,坐在床邊問我:“孩子,你能坐起來不?”


    我勉強坐起來,就這一個動作就讓我呼哧帶喘的。丁老先生翻翻我的眼皮:“現在啥感覺?”


    “其實哪都行,就是提不起勁,像是渾身沒力氣。”我有氣無力說。


    老張在旁邊插嘴問:“這是虛病,送醫院沒用吧?”


    丁老先生伸出雞爪子一樣的冷手摸摸我的頭頂,又看看氣色:“沒用。這小夥子是陽氣虛弱,西醫檢查不出毛病,就是見天打激素什麽的,治標不治本,反而對身體有害。”


    “你看看怎麽個治法?”胡頭兒說:“最好能盡快讓症狀緩解,小馮才參加工作時間不長,就這麽回家休養也不太好看。”


    丁老先生讓我把右手伸出來,要摸脈,他一邊搭手一邊說:“這得看個人的體質決定。打個比喻吧,正常人的陽氣像是裝在海碗裏滿滿的酒,我曾經診斷過一個鄉鎮大老板,他酒色無度,陽氣虛弱的就像是淺淺一層水,眼瞅著就斷頓了……”


    他搭上我的脈搏,話音停下來,本來還算輕鬆的臉上非常嚴肅,漸漸凝眉。


    我心驚肉跳,輕輕說:“丁先生,我,我還有救嗎?”


    丁老先生示意我換另一隻手,他繼續搭脈,麵色極其凝重。


    看了能有半柱香時間,屋裏人都坐臥不安的,又不敢說話。


    丁老先生眯著眼,非常投入,他咳嗽一聲:“小夥子,我看看你舌苔。”


    我把舌頭伸出來,丁老先生看了看:“有點複雜。”


    眾人麵麵相覷。


    我嚇得都快沒脈了,這老頭有啥事就說啥事唄,說話非得大喘氣,能嚇死幾個。


    丁老先生道:“這小夥子嘴唇幹裂,舌苔有些黑紫,寸脈裏的大、洪、關、尺脈幾乎全有問題,神無定住,妖毒纏身……”


    “這人還能要了嗎?”曹元在旁邊插嘴。


    胡頭兒瞪了他一眼。


    丁老先生道:“不說病入膏肓也差不多了。其他還好說,身體虛自能用藥補回來,最麻煩的是他體內的妖毒。”


    “這妖毒是什麽?”胡頭兒問。


    “有句話叫人鬼殊途,或是人妖殊途,”丁老先生說:“如果人和人之外的物種發生關係,就會沾染上‘毒’。打個比方說,艾滋病大家都知道吧,那就屬於妖毒的一種。據說非洲人和大猩猩有染,才得了這麽一種病,開始在全世界傳播。”


    曹元嚇得臉都白了:“馮子旺有艾滋病啊?”


    我忍不住破口大罵:“我日你姥姥的,老子還是處男,你有我也不會有。”


    “你們別害怕,我就是打這麽個比方。”丁老先生還挺愛說書講古,他看屋裏人崇拜的看自己,談興更濃:“以前我遇到過這麽一個案例,說這話還是八十年代的事,村裏有個嘎小子半夜盜挖古墓,把女屍拖出來沒幹好事,結果呢,惹了一身的屍毒,全身潰爛。要不是我的師父在,他肯定就死了。救好了也有後遺症,什麽後遺症就不說了。”


    我嚐試著說:“丁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和狐狸發生過關係,所以我身上有妖毒?”


    “你體內的妖毒不算很厲害,說明你們隻有一些肌膚之親,沒有太過分的舉動,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要拔你體內的妖毒,得分兩步走,一是我給你拔火罐,讓身體裏的毒表出來;二是你要和我進一趟山去會會這隻狐狸,它是散仙成精,要經過數百年的修行,才能幻化人形,我念它修行不易,想和它談判談判。”


    屋裏人麵麵相覷,和狐狸精談判,簡直聞所未聞,跟聽天書差不多。


    “能行嗎?”老張師傅問。


    丁老先生道:“不行也得行!它身為狐仙,應該被胡三太爺所管。胡三太爺負責統領及監管天下出馬的仙家,尤其對胡家的管理是最嚴厲的,因為在仙家裏,胡家是最有代表性的,在民間信奉的人也最多。如果這件事讓胡三太爺知道了,這隻狐仙的修行也就到頭了,它已經觸犯了一大律,化為半人形或人形奸淫常人者雷誅不赦!”


    按丁老先生所說,找狐狸精談判前要先為我拔毒。他讓我好好休息,晚上八點開始拔火罐。


    我吃了飯簡單睡了一覺,很快天就黑了,到了八點來鍾,丁老先生讓胡頭兒留下打下手,其他人打發走。他讓我脫光了衣服,趴在床上。


    我渾身沒有力氣,勉強脫了衣服眼睛竟然發花,丁老先生一眼看到我胸口的七顆血痣,驚疑了一聲。


    我趴在床上,感覺肩頭一熱,轉而刺痛。勉強側身去看,一個竹製的火罐扣在肩頭。


    耳邊響起丁老先生的斥責聲:“別動!”


    我老老實實趴著,時間不長又是一疼,我緊緊咬著牙。


    也就是一頓飯工夫,感覺整個後背都排滿了火罐。每一個點都在刺痛,像是小貓用爪子在拚命撓一樣,這還好說,最難受的是身體裏,有股火在亂竄。竄到肚子,肚子就咕嚕嚕響想拉屎,竄到胸口,胸口就堵得慌,喘不來氣。


    給我難受的,恨不能一頭撞死在牆上。


    這時,丁老先生說道:“扶他起來吧。”


    胡頭兒把我扶起來,丁老先生拿著兩隻火罐快速扣在我的胸上,我就感覺兩個點幾乎要炸了。那股火像是被困住的蛟龍,在拚死掙紮。我全身難受,感覺這股火竄到了胸口,又到了喉頭,還在繼續往外竄。


    丁老先生走到身後,捏住我的後脖子:“小夥子,是不是想吐?”


    喉嚨發癢,我實在忍不住,猛地張開嘴,“哇”的一聲,吐出大大一口血,如同下了一蓬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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