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發在哪呢?”老周擦著嘴問。


    “你們兩個跟我們走一趟吧。”警察說。


    老周愕然地看著警察,突然間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老周毫無征兆中摔在地上,渾身抽搐,嘴裏不停泛著白泡沫,就跟金魚似的,時不時還打個挺。


    在場人誰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兩個警察和我,還有超市員工的幫忙,七手八腳把老周抬上了警車,一路拉到了最近的巴爾虎旗鎮中心醫院。


    這通忙活,鎮中心醫院畢竟不是大醫院,醫療力量有限,給老周做了處理,人還是沒醒。警察也就不提帶我們驗屍的事了,他們給我留了電話,告訴我聯係上了大發的親人,盡快和他們聯係。


    可算把他們對付走了,我趕緊給林場的胡頭兒打電話。胡頭兒一聽老周人事不省送進醫院,也愣了,告訴我哪也別走,守著醫院,後麵的事他來處理。


    等到快晚上的時候,人來了,不止胡頭兒一個,七八口子一大幫,有老周的老婆還有親戚,老周直屬林場,來的還有我們上級領導。


    一大群人把我圍住問怎麽回事。我在醫院已經翻來覆去把整件事想過了,我們遇陰這個事不能往外講,一是太驚世駭俗匪夷所思,說了其他人未必信,二是問詢的人裏還有林場上級領導,官方肯定不承認這些迷信的存在,說實話除了給自己找麻煩,沒別的好處。


    我便跟他們說,我們來巴爾虎旗的時候,遇上修路,老周師傅開車走了小路,進到一處鎮子上,他在鎮子上吃了碗拉麵,等出來就變成這樣,會不會是食物中毒?


    正說著,醫院那邊的結果也出來了,檢查過老周的血液,發現裏麵確實有不明毒物,鎮醫院處理不了,家屬們商量轉到大醫院。我作為老周陪車的唯一見證者,得跟著一起過去,我倒想走了,可老周的家裏不讓,表麵客客氣氣的,就是不放我走。


    他們商量轉院的事,瞅沒人注意的空當,我把胡頭兒叫到一邊,詳細說了我們在那個詭異小鎮上的經曆,包括後來聽說了大發的車禍。


    胡頭兒聽得目瞪口呆,饒著他見多識廣,聽來還是覺得像天方夜譚。他抽著煙,凝神想了想,告訴我,怎麽處理他要考慮考慮。


    晚上轉了院,到市裏的大醫院住下,到底是大醫院,到後半夜的時候,老周情況終於穩定下來。其實他在鎮子上沒怎麽吃東西,就是喝了杯茶,結果就折騰到現在。


    第二天早上他醒了,看看陪護的這些人,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小馮哪去了。”


    我一宿沒怎麽睡,讓老周他家人看得死死的,上廁所都有人跟著。此時叫我,我趕緊湊過去,老周拉著我的手,哭著說:“小馮,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昨晚我做了個夢,又夢見自己回到那個拉麵館,那怪老頭和大發居然都在。大發還坐在地上抓拉麵吃,老頭陰森森跟我說,幸虧你沒吃那碗拉麵,否則就來這裏跟大發一起做伴了。我都快嚇死了,小馮啊,幸虧你,要不然我就回不來了,咱倆算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我長舒口氣。進了那個小鎮從失明開始,我就覺得他媽的不對勁,果然是陰間地界。


    說來我也有些慚愧,這次小鎮的恐怖經曆會不會跟我磨三關有關呢?這就是第一關。如果這麽來看,老周本是無辜的,是跟著我吃了掛落,是我害的他這樣。


    不過這些隻能窩在心裏想想,真要說出來,我能讓老周家裏人活扒了。


    老周醒了,皆大歡喜,老周告訴他們家裏人,要好好對我,是我救了他。老周家的人對我千恩萬謝,說等老周身體好了,一定要給我送上一份厚禮。


    我客氣客氣,跟著胡頭兒從醫院出來,這一天的經曆簡直恍若如夢。胡頭兒開著車,把我拉回了林場。晚上我們林場的四個人湊在一起吃飯,我把真實的經曆詳詳細細講了一遍。


    曹元和老張聽得嘖嘖稱奇。忽然曹元道:“小馮,我怎麽覺得有些奇怪呢,大家想想,小馮第一次遇到了狐狸精,第二次又進到了陰間,怎麽這樣的事全讓你攤上了。你們說怪不怪?”


    老張摸著下巴,叼著煙說:“還真是,說不定小馮是陰性體質,對這樣的事特別敏感。”


    曹元說:“我不可敢跟你巡山了,太嚇人了,說不定再碰到什麽邪乎事。”


    我氣得拍桌子:“看你那個倒黴樣,你以為我愛跟你一起巡山。”


    曹元喝的暈暈乎乎,正在酒勁上,一聽就惱了:“你罵誰?我草你大爺的。”他一拍桌子站起來。


    我冷笑,我能怕他嗎。我也站起來,踩著椅子瞪他。


    就在我們兩個劍拔弩張的時候,胡頭兒大吼:“行了!馬尿灌多了停屍去!我看你們兩個都是精力旺盛,明天就去巡山,就你們兩個!這是工作單位,不是你們家,想耍脾氣回家耍去。”


    老張過來和稀泥,拉著我們回宿舍。我和曹元臉色鐵青,我看他不順眼,他看我也膈應。曹元跟老張說:“張哥,這算什麽事,某人自打來林場不是休病假就是在宿舍躺著,要這麽個廢人有什麽用,以後我也裝病得了。”


    我氣得脖頸的青筋都蹦起來:“曹元,草你姥姥,你有話說明麵上。”


    曹元大怒:“說的就是你!都拿一樣工資,憑什麽你這麽瀟灑,我看就是給你慣的,臭毛病!”


    我衝過去要幹他,曹元也不含糊,過來抓著我的肩膀,我們眼瞅著要幹起來。突然有人重重扇了我個嘴巴,曹元也挨了一大嘴巴,打我們的正是老張。


    老張沉著臉:“你們兩個真出息了,我得跟頭兒說說,以後好好調理調理你們倆,就是閑的,閑出病來了,滾回去睡覺!”m.


    曹元哼哼兩聲,他還不敢跟老員工炸刺,一甩衣服回宿舍了。老張看看我,歎口氣沒多說什麽,讓我回去休息。


    我回到宿舍,曹元已經躺下了,一隻鞋子在地上,一隻鞋子在我床上。我恨得牙根癢癢,又不想和他一般見識,把鞋扔到一邊,衣服都沒脫,上床就睡了。


    第二天正睡著,有人“哐”一腳把門踹開,我這個煩躁,曹元真是該收拾了。我揉揉眼翻個身,誰知道踹門的不是曹元,門口響起老張的聲音:“真是懶驢懶馬屎尿多,都幾點了?!兩人還在這停屍呢,趕緊起來,出大事了!”


    我伸個懶腰坐起來,看到曹元也是剛醒,他罵罵咧咧,一邊揉著眼一邊腳在地上探著找鞋。


    我看向窗外,外麵停著一輛警車,胡頭兒正在跟幾個警察說話。老張在旁邊聽著,不停抽著煙。


    我和曹元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尷尬,什麽話都不說,各自穿鞋出來。


    胡頭兒看我們來了,招手示意過去。他給我們介紹:“這位是派出所的劉副所長,來林場打聽點事,你們兩個也聽聽,看看能不能提供線索。”


    劉副所長是個五十開外的老漢,長得不太像警察,倒有些像敦厚的鄰家長者。他和我們說明了來意。


    前幾天有人報警,說是自己老婆一大早騎著電動三輪車上親戚家送東西,一走就沒影了,半夜沒回來。打電話問過親戚,人家說早走了,又給老婆打電話,手機關機。家裏人怕出事,趕緊報警,請求公安機關幫助尋找。


    經過幾天調查,有群眾舉報說,在一條胡同裏發現了一輛紅色三輪車,特征符合失蹤的那輛。


    警察帶著失蹤者的丈夫到那裏檢查車輛,確實就是他老婆騎的,駕駛座上還有他們家人用螺絲刀劃的名字。


    車發現了人卻沒了,警方認為這輛車價值一萬多塊,失蹤者不可能隨意將車丟棄,極有可能是遭遇了不測。警察以發現車輛為中心點,向四周輻射開展搜尋工作,調查附近的監控探頭,還在網絡上發布了協查通告。


    查來查去,有監控錄像表明,這個失蹤的女人曾經拉過一個男的到了大青山附近,進了通往林場的山路。我們這裏沒有攝像頭的監控,所以也就沒法確定兩個人進山是幹什麽,什麽時候出來的。


    目前推導出的時間鏈是這樣的:失蹤的女人一大早騎車去親戚家,上午從人家出來,半途拉了個陌生男人,拐進了大青山地區。後來發生什麽事不知道,再有線索的時候,就是那輛車被遺棄在附近鄉鎮的胡同裏。


    我們這裏不算大城市,就是三線的小縣城,平時沒什麽重大的刑事案件,現在出了這麽個事,十裏八鄉都傳遍了,警察麵臨的壓力很大,市公安分局已經安排了刑警大隊進行偵查,務必盡早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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