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幾乎沒什麽車,一路暢通,對於出租車司機是很爽的一件事。很快出了城,王星月一路狂飆順著國道,來到了那處陡峭的上坡前。


    這坡往上爬相當艱難,王星月正準備加油上去,忽然看到旁邊拉著警戒線,有一塊地上蓋著厚厚的帆布。


    王星月是老司機了,第一反應就是這裏曾經發生過車禍,作為一個司機,最討厭看到的場景就是車禍現場。


    出租車之間都有通信平台,王星月就在平台裏發牢騷,說自己晚上去北橋店,半路遇到車禍現場。出租車司機裏有今天去過北橋店的,便說那裏確實出過車禍,私家車相撞,當場就死了個小孩。據說現場挺慘的,孩子是從車窗甩出去,死的時候周圍全是玻璃碴子和斑斑血跡,當時那孩子身上蓋著衣服,看不清多大年紀,就看兩個小腳露出來,總而言之,慘不忍睹。


    王星月不是什麽善長仁翁,遇到這樣的事,第一反應不是惋惜,而是感覺膩歪。大半夜的,真他媽晦氣。


    他加快速度,想快點開到目的地。晚上,整個上坡都沒有車,他加足馬力,正狂奔的時候,忽然看到路旁站著一個白色的影子,這影子看起來矮矮小小,他心裏咯噔,想起車禍死的那個小孩,手就一哆嗦,車子拋錨了。


    後麵那小姐著急了,讓他快點,說還有客人等著她,去晚了人家不高興。


    王星月滿頭是汗,又不好告訴那小姐路旁可能有鬼,女人歇斯底裏起來還不夠麻煩的。


    幸好他強踩油門,發動了一會兒,車子終於又動了。過了大上坡,後麵就一路平坦,他把女人送到了北橋店的一處小區,女人要下車的時候,王星月暗想,大半夜的你到快活,我來回擔驚受怕。他也是一股邪火,便問女人要了電話號碼。女人本來就是坐台的,馬上說,老哥你也想光顧我的生意。


    王星月笑著想,到時候看我怎麽幹你,把今晚的氣都撒出來。女人把電話給他,撅著小屁股進了一家公寓,過夜去了。


    王星月沒太當回事,開著車回來。說來也怪,從這天開始,他開始走黴運,倒黴得都邪乎。先是破財,王星月有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甚是喜愛。有一天他開車,拉了個漂亮姑娘,這姑娘喝多了,到家的時候上不去樓,醉醺醺的硬要王星月把自己扶上去。


    這樣的好事上哪找去,王星月當時把手表摘下來,放在車盤上,然後鎖了門扶著這姑娘上樓。上樓之後他到沒敢幹別的,把女孩送進去就走了。到了車裏,開車出去好長一段路,想看時間,忽然想起手表摘了,等他到車盤那裏去摸表的時候,腦子“嗡”一下,表沒了。


    他把車停在路邊,把整輛車從裏到外搜了個遍,那表是蹤跡不見。他又開著車回去,在剛才的小區裏又找了一氣,還是沒找到,大幾千的東西就這麽丟了。差點沒把他給氣死。


    後來幾天,他是接二連三的倒黴,先是拉了個醉鬼,吐了自己一車。他把醉鬼揍了一頓,醉鬼賠了三百塊錢了事。他又拉了個貴婦人,這娘們抱著一條狗,又是貼臉又是親嘴。本來王星月最討厭客人帶寵物上車,可這有錢老娘們去的地方極遠,跑一趟下來一天都不用幹別的活了,他也就忍了。到了地方,女人帶著狗走了,他才發現後座全是騷味,原來那狗尿了。嘿,把他給氣的。


    想找人還沒處找,隻能自認倒黴,把後座重新清洗。這些事雖然煩心,但還是屬於雞毛蒜皮不傷大雅,等到後來一件事出來的時候,王星月才真正害怕了。


    那天他開車到了外縣一個二環路,前麵是貨車,拉著整整一車的磚頭,上麵蓋著帆布。後麵是輛摩托,他的出租車在中間。


    剛下過雨,路麵打滑,開起來十分別扭,王星月這些天連續倒黴,心裏有點陰影,看著前麵大貨車上的磚頭直眼暈。快到拐彎的時候,他慢慢把車速減下來,後麵的摩托猛然超車,騎摩托的車手戴著頭盔還看了他一眼。緊接著是拐彎。


    前麵那大貨車突然失控,一頭撞在花壇裏,後麵的擋車板不知怎麽鬆了,車上的磚頭傾瀉而下,摩托車一點都不帶含糊的,直接鑽貨車底下了,被磚頭瞬間埋在裏麵,跟堆了小山差不多。


    王星月刹住車,離事發地點還不到三米,他眼睜睜瞅著摩托車手被埋在磚頭裏,那人必死無疑。他當時嚇得都快尿了,這要不是自己機警,現在死在裏麵的就是他了。


    從這件事之後,王星月開始恍惚了,總覺得哪不對勁,就算一個人再倒黴,也不可能接二連三遇到這樣的事,簡直讓人喘不過氣。


    這天交了車,他回家睡覺,正睡的時候來了電話。他是幹夜班的,白班時候車是另外一個司機在開。那司機告訴他,在車裏發現一個奇怪的東西,讓他過去瞧瞧。


    王星月趕了過去,到車裏一看,嚇得兩條腿發軟。在方向盤的最下麵,有個手印。手印不大,像小孩的,最嚇人的就是這手印是深黑色的,用抹布蹭都蹭不到。白班司機告訴王星月,他發現這個手印之後,用了很多辦法,什麽牙膏、消毒水,連鬆節油都用了,就是蹭不掉。幸好這手印是在十分隱秘的地方,客人們看不著,要不然太影響生意。


    王星月看著手印,突然想起自己數天前曾經跑過北橋店,那裏發生了一場車禍,死的人就是個孩子,當時還疑似看見鬼影,難道自己真撞上不幹淨的東西了?


    這之後,讓他很長時間不敢出車,掙不著錢固然心疼,總比把自己命搭進去強吧。


    聽完王星月的經曆,王二驢和我對視一眼,我們之間已經很有默契了。看事都由他出頭,他是我們這個小團體裏的逗哏,我屬於捧哏,專門敲邊鼓。我們兩個之間不在乎什麽風頭了,隻要把事情辦好,整場戲唱下來,那就比什麽都強。


    王二驢問王星月,那輛車開來沒有。王星月說,現在還沒交班。


    東哥在旁邊說:“老王,趕緊的,趁著兩位高人在這,機會難得啊。”


    王星月趕緊給白班司機打電話,讓他把車送回來。滿桌子人都興奮異常,他們很多都是頭一次看法師現場做法。


    正熱鬧的時候,王星月電話來了,說車已經開到樓下的停車庫。東哥大手一揮:“走,都跟我去,咱們看看怎麽抓小鬼。”


    眾人圍著我和王二驢,從後門出去,坐直達電梯到了車庫。果然有輛出租車停在那裏,有個憨厚的司機正朝著我們招手。


    王星月過去和他打招呼。眾人把車子圍住,有人想鑽進車裏看那個手印,被東哥給罵回去。


    東哥畢恭畢敬對我們說:“兩位兄弟,你們看看怎麽弄吧,場子交給你們倆了。”


    王二驢給我使個眼色:“老馮,你先通陰靈看看怎麽回事。”


    我站在車頭,兩隻手端起來,食指和中指並攏擋在眼皮子上,然後集中意念觀想通陰靈。現場那麽多混混兒,鴉雀無聲,我是故意這麽做的,動作極有高人風範,唬這些人絕對有富裕。


    東哥這樣的大混子,屬於典型的用得著你朝前用不著你朝後,所以必須讓他覺得你有價值,才能死心塌地跟你交朋友。爭取一出手就讓這些混子服服帖帖。


    我滑動手指,慢慢睜開眼,眼前紅彤彤一大片,通了陰靈。


    我看向車子,屏住了呼吸。在車的天窗上,果然盤腿坐著一個孩子。這孩子滿身是血,光著身子,一張臉上除了兩個黑森森的眼眶外,沒有任何其他五官。


    身上的血一直往下流,車的天窗上麵全是血跡,簡直血流成河。我能感受到這小鬼的無邊怨氣,森森的負能量簡直讓人窒息。


    有人往車邊湊,我眼看著一個黃頭發的混混兒蹭到了車上的鮮血,衣服汙了一大塊。我大吼一聲:“大家都讓開!車上有鬼!”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嚇得汗毛倒豎,避開車子。隻有那個白班司機狐疑地看著我,有點不太相信。


    我現在的功力無法驅鬼辟邪,隻能看到。見到這個小鬼,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我圍著車子轉了兩圈,那小鬼似乎對我置若罔聞,依舊保持著盤腿的姿勢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菩薩廟裏的善財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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