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誥、表則是以皇帝名議發布的官方文書,有些像官場的應用文。這些都是學院教過的,並沒有什麽難度。


    讓李爹如此痛苦的是,這第二場臭號的威力更加的可怕了,李爹戴一層口罩已經不能抵禦了,足足戴了三層才能靜下心來答題,李爹覺得這試卷都是一個有味道的卷子了。


    李爹有意觀察了一下四周的號房,離臭號最近的四間號房,已經空了兩間。


    不用問都知道是被臭號給折磨得無法前來參加考試了,倒是他對麵那個還依然堅持著,甚至還弄了和李爹差不多的口罩戴著……


    見李爹看他,還十分友好的和李爹淺笑著點點頭。


    兩個人戴著同樣怪異的捂住口鼻的口罩,倒是讓內場巡視的營兵和衙役看了又看。


    第三場考試則是經史時務策五道。


    分別為誠者,天德之本而聖性之源也……


    士為四民之首。士習之淳漓,實世教風俗之所關係……


    為治莫重於得人,而論才必先於實用……


    積貯之法,籌之以素而用之以時,意至厚也……


    水利之興,其來尚巳……


    別的題倒也罷了,可這「水利之興,其來尚巳」倒是有幾分撓到了李爹的癢癢之處。


    中華古來就是以農耕立國,讓人們填飽肚子,是代代帝王的夢想。「食色性也……」、「民以食為天……」足可以見證吃食是如何的重要,它是曆代帝王墨守「牧民」的準繩。而農耕又和水利息息相關……


    李爹早就對此有了些想法,這道題李爹凝神提筆,幾乎是一蹴而就。


    答完這鄉試的最後一道後……


    神清氣爽!


    整整縈繞在身上九天的臭味,李爹都不覺得臭了。


    考完了……


    終於考完了……


    可以回家看乖女了……


    一場鄉試下來,人人狼狽,個個瘦了幾斤,都快要脫像了。


    唯有謝越彥例外。


    這讓李爹吃驚的同時,對謝越彥體格之健,又有了新的認識。


    宋鬆安年紀與謝越彥相差無幾,可是,這九天的考試下來,走路人都在打晃,這體格子比起謝越彥來說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唉……


    要說越彥這孩子其實真不錯,學識好、人品好、體格也這麽好,隻可惜……


    李爹將心裏的想法又壓了壓,放棄在角落裏。


    他和宋鬆安鄉試一場下來,有些虧了元氣,著實要在等放榜的這段時間好好養養,幾乎是天天都睡得昏天暗地。


    李爹和宋鬆安這種情況並不是特例,事實上,幾乎所有熬過鄉試的考生們做的都是同一件事兒-睡覺。


    鄉試結束,無論考的好還是不好,都與考生沒有什麽關係了,考生們已經可以放鬆下來。而這回忙得天昏地暗的換成了考官們,要從五千份考卷中取一百人為正榜,二十人為副榜,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工作量大這種事情就不說了,重要的是每位考官都有自己的喜好,尤其是在定名次的時候,四位同考官經常是吵成一團,最激烈的時候,紅著眼睛,宛如鬥雞一般。


    當誰都爭不贏時,就會將有爭議的考卷交給兩位主考官定奪。


    如果兩位主考官意見一致尚好,如果兩位主考官的意見都不一致,那就熱鬧了,往往空氣中都會彌漫著一股硝煙的味道。


    比如現在。


    四位同考在堂下縮得如同鵪鶉,眼巴巴的看著堂上兩位主考官唇槍舌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裴大人主持過幾屆鄉試了,資曆老、份量重,所說之話無人不遵。


    可這小趙大人可是當今聖上眼前的紅人,文武雙全。


    當今聖上是以馬上打天下的,對於武將向來偏愛,可武定國文安邦,在治國方麵,當今聖上不得不倚重文臣,此時居然出了個文武全才的,又怎麽可能不入了聖上的眼。


    聖上眼前的紅人,那可是可以直達天聽的,若是惹惱了他,在聖上眼前參上一本,他們的烏紗帽可就都不保了。


    他的話自然也是重要的。


    這個小趙大人雖然深受聖眷,可是,自從來到福州後,就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也並不曾與他們為難。他們還以為會一直就麽順利到鄉試完成呢,卻沒想到現在,兩位主考官為了鄉試解元歸屬問題而各執一詞。


    「小趙大人,我不否認這個謝越彥才學出眾,驚才絕豔,可是解元、亞元、經魁全部為丹嘉城守仁書院之考生,恐怕會引來非議,不如這三人全部壓下一級,擬孔祿銘為解元,以絕眾人不實之猜想……」


    裴大人語重心長的道。


    「裴大人此語不妥。為國取材,自然是材為上。什麽時候要為了顧忌他人猜想而不按學識排名次了?!」


    趙鶴然完全不能理解裴大人的所思所想。


    他知道這個裴敬亭為人謹慎,不願意行差踏錯一步。


    可是,他不能為了自已的名聲考慮就輕易摘掉那名學子原本該有的榮譽。


    這叫什麽事?!


    趙鶴然雖為文臣,可是身上似乎還保留了武將那特有的梗直脾氣,這可能也是聖上喜歡他的原因之一。


    可這個脾氣可把裴敬亭給氣得不輕。


    他心裏的苦有誰知?!


    到時候,他拍拍屁股走了,留下麵對流言蜚語的還不是他?!


    「此子尚且年輕,區區一鄉試解元,他也未必放在眼中,壓一壓他的名次也是為他好……」,裴敬亭繼續道。


    趙鶴然已經氣得想罵人了。


    「鄉試解元不重要?!」


    「此子是小三元出身,若是能得中出身,必會被當今聖上所看重,官至「大學士」或「殿前行走」……」


    「如他沒有這個實力也就罷了……」


    「可是他明明有這個實力,卻因為你的謬論,讓他錯失鄉試解元,那他必將與「高中」失之交臂……」


    「您斷的可不是他區區解元的名頭,你斷的可是他的錦繡前程……」


    趙鶴然據理力爭,寸步不讓。


    裴敬亭自然是知道,他若免了謝越彥的解元名頭,很大的可能性就如趙鶴然所說的一般,會讓這名學子與「高中」錯失,可那又如何?!他的名聲不容許有一點汙點。


    「趙大人,您可真有意思。慧眼如矩啊……您怎麽知道此子日後會連中三元?!難道您會算命不成?!」


    裴敬亭皮笑肉不笑的道。


    「我不會算命!謝越彥日後會連中三元,我一點兒也不會意外……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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