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下來,學校門口。初九盯著學校的大門,很入神的看著,就像第一次看到這個大門一樣。


    “鍋鍋,你覺得我們現在的生活像個學生嗎?”


    “為什麽這麽問?”


    整天樂嗬嗬的初九,從未出現這麽怪異又深沉的舉動,一下子搞得我有點不知所措。


    “元旦三天假期結束了,正常的學生不應該吃吃喝喝,睡到自然醒,然後去上網吧呆著嗎?”


    網吧老板看到初九的時候,表情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詫異中帶著一絲笑意。


    “小名人來啦,幹嘛捂著腦袋瓜子啊?”


    “還不是你這個樓梯太矮了,撞到了我腦殼兒,開兩台機器!”


    回到寢室的時候,差不多十點多了,整整玩了六個小時遊戲,連初九吃小麵的時候都直喊“遭不住”。


    一月份的天氣著實有點冷,接了滿滿一桶冷水,我在衛生間站了許久,看著麵前的水桶,始終沒勇氣下手。


    如果學校舉辦一個懶人大賽,206寢室完全可以憑實力奪冠。開學以來,從來沒有人去過學校澡堂洗澡,堅持不懈的洗冷水澡,恰巧某一天誌勇的收音機,播放著洗冷水澡的幾大好處。


    前麵兩個月還好一些,12月份開始,就有些受不了了。消息之王張峰,告訴大家一個畢業學長傳給他的妙招。


    用一桶冷水猛的衝下來,就不會再感覺到冷了。大夥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果真如此。不但接下來洗冷水澡不覺得冷,洗完之後還覺得有些熱。最大的問題就是這第一桶水,實在是有些難以下手。


    按照農曆來算,這個時候屬於二九了。小時候村子裏的夥伴們,上學回來的路上,會一齊背著老師教的順口溜“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


    最終還是咬牙把水桶舉過頭頂。洗完澡躺在被窩裏,張峰他們三人一人端著一個臉盆回來。


    “呦,風子,三天不見,回來就洗冷水澡?”


    “你們這是?”


    “學校澡堂元旦假期免費開放,還別說熱水澡就是舒坦。”


    床頭的褲子口袋裏傳來一陣震動的聲音。


    傳呼機上顯示兩條新訊息,一條是尋呼台發的,近日有寒流來襲,注意保暖。


    另一條內容是:“龍吟酒吧,救我。”


    我一眼就認出來,是奶牛的號碼。龍吟酒吧,市區服裝城斜對麵,有著花裏胡哨的裝扮,門口用各種酒瓶壘砌成一座龍頭造型。


    之前奶牛帶我們服裝城買衣服出來,初九指著這個酒瓶壘砌的龍頭問,這是什麽地方?奶牛回答,喝酒聽歌的地方。


    奶牛出事了!我第一反應,這個漂亮女人,不會是遇到流氓了吧?


    火速穿好衣服,沒管劉陽他們的調侃,直接往學校門口跑去。


    好在假期有不少市區玩的同學打車回學校,攔住一輛出租車,說了地址之後,心裏隻想出租車可以飛起來。


    龍吟酒吧,並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那個樣子。前段時間,網吧的電腦裏除了多了一批新遊戲之外,還多了個電影欄目。大多是一些香港的電影,另外就是不少其他國家的電影。


    最受大家歡迎的是香港電影《賭神》,緊接著學校出現了,一大批梳著大背頭的學長,連小賣部的巧克力也空前絕後的一度售罄。誌勇也在大背頭的大軍裏,沒多幾天說著發蠟過敏,頭皮發癢,總算回歸正常。不過口頭語變成了”跟我賭就是你的不幸!”


    電影中的酒吧,閃爍著耀眼奪目的氣色燈光,播放著金屬音樂,舞池中,到處是搖蕩著白皙身體的濃妝豔抹。人們喝的爛醉如泥,大喊大叫,大哭大鬧。


    推開龍吟酒吧的門,裏麵傳出來的是輕柔的音樂聲,略顯昏暗的燈光下,三三兩兩的男女,坐在小桌子上,低聲細語的交談,偶爾端起酒杯碰撞一下。


    即刻就有穿著西裝的工作人員,微笑著問我有沒有預約。我支支吾吾地說是來找人的。


    眼神著急地四處尋找。很快我便看到,靠著玻璃窗角落,一張擺著好幾個空酒瓶的小桌,奶牛靠在桌後沙發,手裏握著裝著紅色液體的酒杯,盯著窗外喝酒。


    “丁老師,您這是?”


    奶牛緩緩地轉過臉,她醉了。


    白皙的臉頰微微染上紅暈,原本整整齊齊的發絲也零散的飄落,往常那雙靈動的眼睛,此時也迷離飄渺,似一潭清澈可見的泉水,褪去了原先冷豔嬌媚的氣質,反倒更像是個柔弱的鄰家女孩。


    “叫我小宇,陪我喝酒,然後送我回家。”


    奶牛迷離的眼睛,眨巴眨巴,衝著我甜甜的笑著,略微嘟著的紅唇,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


    我腦中忽然浮現出張峰雜誌上的那句:”醉酒佳人桃紅麵,不忘嫣語嬌態羞溫柔”


    “服務生,拿一支酒杯,再取一瓶我存這裏的紅酒。”


    奶牛對著旁邊的工作人員,揮了揮手,輕柔地說著。原來穿西服的工作人員叫服務生啊。


    “坐呀,一直站著幹嘛?怕姐姐吃了你嗎?”


    奶牛白了我一眼,醉酒後的樣子哪有往日的犀利,連翻白眼都盡是柔情矯魅。


    我坐在對麵的沙發上,盯著桌上的酒瓶看著上麵的商標,一瓶俄羅斯啤酒,一瓶法國紅酒,三瓶百威啤酒。心想這麽點酒都不夠我漱嘴的,這女人竟然醉成這樣,這酒量在李家村,估計頓頓吃不上熱菜就倒了,不過李家村沒有這麽漂亮的女孩。


    “秦風,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就是想你怎麽好端端的一個人喝酒?”


    奶牛端起高腳酒杯,對著燈光晃了晃,輕柔的將紅酒送入口中:“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放寒假了。有時候,突然就會覺得自己很孤獨。沒有人懂你,沒有人陪你。偶爾就自己瘋,自己鬧,經常感覺跟這世界格格不入。”


    奶牛看著我正在愣神,輕柔的笑了笑。


    “秦風,過完年我就去美國留學了。”


    原來是這樣,我想起幾個月前自己離開李家村的時候,也是有股強烈的失落感,何況她要去美國這麽遙遠的地方。


    “學習結束後不。就可以回來了嗎?大家還會再見麵的。”


    我感覺我的安慰,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奶牛眼神好像明亮了一些,眼中劃過一絲失落,很快又恢複迷離。


    “隻有電影裏的人,才會兜兜轉轉還是會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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