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爺露出不屑的笑容,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人頂著,再說自己又不為某個部門辦事,憑什麽要幫忙順手處理。


    “呃…”


    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磚爺直白的有些幹淨利落。


    見我吃癟,磚爺或許是看在我爺爺的麵子上,歎了口氣跟我說起了實情。


    不是他不肯幫忙,超出河工範圍的事情,強行改變結果是不允許的。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河工有河工的規矩,就像初九必須遵循道士的規矩一樣。


    “鍋鍋,一起去上廁所去撒。”


    初九朝我眨了眨眼,這小子應該是有什麽話想單獨問我。


    我看了一眼磚爺,磚爺閉著眼睛盤腿坐在炕上,一副你們隨意,跟我全然無關的模樣。


    出了小院大門,初九回頭望了一眼窯洞方向,小聲的問我“河工”是什麽意思他沒有聽懂。


    剛開始初九以為磚爺年輕時候是治理黃河的工人,後來我和磚爺的對話他越聽越覺得迷糊。


    “他這樣的河工又被稱為黃河撈屍人。”


    小時候,爺爺帶我在河邊玩水的時候,經常會跟我講有關黃河的故事。


    其中就講到依黃河為生的河工,爺爺告訴我,河工是一個非常神秘的職業,黃河裏就沒有他們到不了的地方。


    整日小夥伴們說黃河對麵的山林裏有好吃到爆的野杏樹,可惜我們沒有人有能力遊到對麵去。


    聽爺爺說到河工能去黃河的任意角落,我羨慕的大聲吆喝長大了我也要做河工,要到對麵的深山摘野杏和野酸棗。


    爺爺揍了我一頓,我才知道河工是黃河撈屍人的別稱,同時也被稱作河神的使者。


    撈屍人從學藝那天起,終身隻能供奉河神。


    這也是他們可以到達黃河的任意地方,敢在任何地方下水的原因。


    據傳在古代,黃河河工的地位極高。


    有人家不慎落水身亡,報官之後,官府首先就是去求教河工能否打撈。


    河工會在河神廟辦一次法事,詢問河神的意見。


    隻有得到河神的允許,才能下河打撈屍體。


    如果河神不允許,擅自下河打撈屍體的話,多半會無功而返,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


    曆來有很多不信邪自認命硬的莽漢不聽河工勸誡,最終把自己也葬送到黃河。


    據爺爺說,後來真正的河工因為傳承的問題越來越少,當今世上僅剩幾人,其中一個人還是他的朋友。


    現在想來,磚爺就應該是爺爺口中所說的那位朋友吧。


    “我老漢的老漢也跟我說過黃河撈屍人的神秘,他們流派是規矩最多的,怪不得磚爺給人感覺怪的很,還修的是閉口蟬。”


    初九告訴我,叔公跟他說過黃河撈屍人的事情之後,他還特意翻了不少道家的書籍查詢撈屍人的信息。


    沒想到初九對於撈屍人的了解比我還要多,隻是不知道“河工”這個稱號罷了。


    撈屍人分為官家和民間的,官家的撈屍人其實屬於海政衙門的特殊工種。


    而我們平常在故事裏聽聞神秘的撈屍人,其實是民間的一種術法流派傳承。


    他們和官家的撈屍人一樣,信奉河神。


    撈屍人一生隻收一個徒弟,徒弟的命格必須有特殊的要求。


    奇怪的是大部分撈屍人都是上一代撈屍人從河裏救出來後拜師的,技能也都是口口相傳,沒有任何的書籍記載其最核心的內容。


    撈屍人受雇之後,拿了雇主的酬金,會駕著船隻帶一名雇主前往黃河撈屍。


    撈屍的規則即是隻下水三次,如果三次沒能成功撈上來屍體便會返回,說明河神不同意打撈。


    雇主之前付的酬金原封不動還給雇主,這活河神不同意,不能接取。


    撈屍人最嚴厲的規則就是“三不撈”!


    他們不像道家會嫉惡如仇,講究什麽大惡之人和大善之人。


    撈屍人不管你身前是殺人放火,還是一生行善,隻要到了地方遇到三種情形扭頭就走。


    頭下腳上倒栽在水中的不撈!


    男子麵朝上看天,女子麵朝下背水的不撈!


    混身淤青,麵目猙獰,手臂背在身後抓著腳踝不放的不撈!


    我想象著初九說的三不撈,前兩個還能理解,至於第三個奇怪的造型,就難理解了。


    初九猜測大概是被河神處罰的人吧,至於前兩種情形,他倒是可以猜測出來,是命格的原因。


    這種命格必定要成惡鬼,跟撈屍人命格相衝,極有可能撈屍人撈不上來還會被他給帶下水去陪葬。


    我們在院子外麵的大槐樹下說的正起勁,院子門從裏麵忽然打開。


    “就這?”


    磚爺滿眼鄙夷,那神情就像是大學的老教授看兩個小朋友討論一加一等於幾。


    磚爺往廁所走的同時讓我們回去睡會覺,晚上出發的時候他會喊我們。


    “他走路竟然沒有聲音,連我的狗耳朵都沒有聽到。”


    “那說明你是隻笨狗!”


    和初九打鬧了一會兒,停下來休息。張軍和趙夢也回到屋子裏,詢問我們,磚爺找我們什麽事。


    “別問!問就是無可奉告!反正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晚上你們就可以回家睡覺啦。”


    張軍二人倒也識趣,或許是因為隊長跟他們說了些什麽,點著頭笑著能結案就好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招呼一聲就行。


    磚爺回到院子裏的時候,順手從木棚撿了一小捆木材。一言不發地走進我們屋子裏,塞進火炕的爐灶,又一言不發的離開。


    “這老漢其實性格挺好的,就是感覺怪怪的!”


    趙夢嘀咕一聲,一連幾天磚爺是第一次幫他們爐灶添柴。自己第一天住這裏的時候,炕那才叫做個冰呐,要不是裹著張軍的被褥,估計能凍成傻子。


    四人閑聊了一會,不到晚上七點鍾就都感覺到一陣困意,沒一會便沉沉睡著。


    “你們兩個,該醒來了!”


    磚爺破風箱的嗓音響徹腦海。


    這一覺睡的特別沉,感覺好久沒有這麽睡過覺了,記憶裏上一次睡這麽香,還是和小夥伴在河裏玩了一整天的水給累的。


    初九正準備起身,看著旁邊鼾聲震天的張軍和趙夢,晃了晃腦袋。


    “磚爺那麽大的聲音,他們怎麽沒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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