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能交代的我們都交代了,真的想不起來。」農莊的主人忍不住擦著汗,「容小的說句實話,不過就是死了一個西秦人,可因為西秦,我大昭又死了多少將士,何必真的把人揪出來給西秦人出氣呢。」


    他就是想不通,西秦死人了糊弄過去不就好,偏偏還查得這麽仔細。


    「你說的對。」魏元音點點頭,又繼續道,「你若是肯拿你田裏所有的糧食給將士們當軍餉,本宮便把西秦人打回去,也不再追究死的那個五王子。」


    所有人都覺得那拓跋宏死有餘辜,可能有什麽辦法,不給人解決了不是明晃晃的表示要開戰嘛。


    商戶不懂期間彎繞,隻聽見要把農莊的產糧全部貢獻出去便白了一張臉,不斷哆嗦著臉上的肥肉,最後歎了一口氣,沒再多廢什麽話。


    薛子期彎了彎唇角,這些人,越有錢便越舍不得花錢,才讓割些肉出來就小心翼翼不再言語。


    魏元音一個人一個人地叫進去,她來問,薛子期來聽。


    「你有沒有聽到過悶響聲。」


    「最近農莊外麵有沒有撞見過一看就不是附近村莊的人。」


    「農莊西邊是什麽地方。」


    「那個時間段你們是在換班嗎?」


    魏元音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把這群人問地發蒙,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憶起每一個細節回答著。


    薛子期一邊聽,也聽出來些端倪,便從安靜看著也多問了些問題出來。有的時候,魏元音還會再把之前叫過的人再次叫進來,穿插打亂著問些問題。


    最後,魏元音悶了一口茶水,徑自走了出去,點了其中幾個人道:「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先抓回牢裏去,讓薛大人好好審一審。」


    話音一落,被點到名字的幾個人幾乎癱軟在地上:「我們……我們什麽都沒有做啊,大人!」


    魏元音不予理會,扭頭去看薛子期。


    薛子期剛剛就靠在一邊寫寫畫畫,等魏元音問完了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一遝畫紙。她湊了過去,這一看不要緊,簡直把人嚇了一跳,畫上的人栩栩如生,特征十分明顯,便是剛剛她審問時候問出來的幾個可疑的人。


    「今日的事情可算了了,我得回宮了。」魏元音翻完那一遝畫紙,也不多說什麽,直接朝薛子期點頭準備告辭。


    「你餓不餓?」他沒頭沒腦地問了句。


    餓,當然餓,到了農莊時候就該用午膳了,可顧不上,隻先墊了幾塊點心充饑,可到底不是什麽正經的飯菜,實在不能滿足饑餓感。


    魏元音點了頭:「你要請我吃飯?」


    「走吧。」薛子期這樣便是肯了。


    他也沒帶著魏元音去什麽醉仙樓或者出雲樓之類的地方,隻在西市找了一家餛飩店,草率搭著棚子,本來已經過了飯點,人卻還是滿滿當當,一碗接著一碗往外盛,鮮香的味道悠悠哉哉往鼻孔裏鑽。


    魏元音吸了一口氣,眼睛亮了亮:「一定很好吃。」


    薛子期笑了笑:「不用客氣,我請客。」


    也不過就是一碗餛飩,還能值幾個錢?還好意思喊她不要客氣。魏元音哼了一聲:「小氣吧啦的,你好歹也是富商出身。」


    「咦?我早便被斷了錢財,離開家時候隻帶了些許細軟,你不知道。」薛子期接了老板娘遞來的餛飩送到了魏元音跟前。


    魏元音聽了一怔,這她還真不知道。


    想起薛子期之前說三年前正是因為家裏出了變故才耽擱,又記得他說家中母親常年纏綿病榻身體並不好,不由有些猜測。薛子期從來沒提起過薛行,莫非兩人關係其實並不好?


    薛子期不知魏元音在想什麽,隻拿勺子舀著自己的餛飩:「也沒什麽不好,這些年,從來沒像現在這麽自在過。」


    還小的時候,爹便教給他很多東西,一件接著一件,學不好便是各種懲罰,並且從來不曾掩飾過自己的目的。可自從娘病得越來越重,爹就好像把一切都忘記了。


    他那年路上遇襲沒參加成科舉,回去以後,爹第一句竟然是:「那便算了吧,她現在過得也不錯,何必再去打擾。」


    不必打擾,那他這麽多年的努力是為了什麽?


    薛子期定定地看了一會兒魏元音,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阿音,我不會讓你白幫我。」


    魏元音燙著舌頭咬下一口餛飩,好滋味溢了滿口,猛地吸了幾口氣才把它咀嚼下去,呼著氣道:「不是為了幫你,就是想知道你的目的。」


    「隻有這個,不能說。」


    魏元音皺了眉頭。


    她這些天從薛子期這裏聽的話多是半真半假,可卻不知哪些是真哪些又隻是借口,她想要的答案仿佛都有了,但是又隱隱覺得那些不是。


    魏元音不能讓薛子期白請自己這麽一頓好吃的餛飩。


    她放下筷子擺了嚴肅臉和他說案子的事情:「根據現場的情況,還有那些佃農的口供,我還讓人專門去農莊西邊查了痕跡,幾乎就可以確定凶器是筒弩。」


    筒弩這種武器和別的東西不一樣,這是要算在軍火裏頭的,殺傷力巨大,射程可達百丈,兩軍交戰之時常常必不可少。趙郡本就是要塞地區,這種東西時常能見,卻很少有直接拿出來殺人的。


    「所以拓跋宏的心髒不是被挖了出去。」薛子期喝了最後一口湯,雲淡風輕道。


    他說得很輕鬆,魏元音卻不寒而栗。


    筒弩和傳統弓箭不一樣,幾乎可以說是鐵鑄,裏頭的機關精密,在發動的第一瞬間就能產生巨大的推力,倘若貼近心髒部位輕輕扣動機關……鐵炮出筒時便會第一時間把心髒攪成血沫噴濺出去,讓人連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最後隻會留下一個大窟窿。


    想想那畫麵便會覺得十分的血腥。


    她摸了摸鼻尖:「拓跋宏的血液噴濺的太遠,正常兵器製造不了那樣的血液距離,除了筒弩和弓箭這樣的軍造。」


    「事情一下子更複雜了,現在凶手手裏有筒弩。」薛子期皺了眉頭。


    「筒弩出產的數量和去處都是有登記造冊,這倒是好說,怕就怕是遺失在戰場上,讓西秦人得了這項技術。」那基本就很令人提高警惕了。


    魏元音說罷這樣的話,便覺得這事該去和殷予談一談。


    「其餘的你都曉得了,那幾個人再仔細審審也能問出些不一樣的東西來,我先回宮了。」


    她自然不是回宮,而是去了攝政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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