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她怔怔地看著同她匯報的下人,「這才幾日。」


    可想起來魏元音曾與她說的那些話,瞬間又明白了什麽,他們早就察覺到了徐家有動作,隻是竟然半點都沒能流露出來,如今,一掀開竟然就是這麽大一出。


    想到原本還有與徐家聯姻的心思,殷瑤心中更是五味乏陳。


    「如今上上下下都亂成了一鍋粥。」


    殷瑤將前前後後的事情細細想了一遍:「攝政王該是想快刀斬亂麻,隻是大約沒曾想徐家居然有如此壯士斷腕的舉動。分明不想讓人順著再多查一絲半點的痕跡。」


    她更擔心的還是魏元音,也不知出了這樣大一樁事,宮裏又是怎樣風雲變幻。


    想著,她連忙命人套了馬車,準備親自去皇宮中看一看。


    「全都燒了?」殷予麵如寒鐵,「他們手腳倒是利索。」


    徐家背後沒有別人,他是一星半點都不帶信的,沒想到徐家那父子兩個倒果真硬氣,便是一點都不給機會,直接雙雙自盡,把證據也毀了個一幹二淨,讓人好生惱火。


    「如今……」殷承暉猶猶豫豫地看著殷予,「皇叔,徐家應當如何處置。」


    「你當該如何處置?」殷予即刻反問。


    殷承暉沉默。徐慧腹中還懷有龍嗣,他實在下不去手,可偏偏任何的藥物都是經過她的手,她是心知肚明的,可還是做了,這樣的人又如何能留下。


    「優柔寡斷。」殷予咬牙,「便是在你思來想去的功夫,太後已經走在你的前頭了!」


    「什麽?」殷承暉登時大驚失色,「母後動手了?」


    他連忙起身,匆匆忙忙地往壽安宮的方向跑去。


    殷予抬手揉了揉眉心,便是這般,先帝是如何肯讓他做太子的,也不知究竟是哪裏出了岔子。


    魏元音是親眼看到徐慧被拖入冷宮的,她原本隻是想在園子裏散散心。


    「太後吩咐。」郭嬤嬤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魏元音的身邊,「將徐慧的下巴卸了,手腳綁住,找人仔細看管,精心喂養她腹中的胎兒,等孩子出世,便抱給將來的皇後撫養。」


    魏元音不禁沉默,如此,孩子降世的那一日,這徐慧的性命也便不在了。


    「何至於此。」魏元音喃喃道,「不過一個女人,又能如何。」


    「女人?」郭嬤嬤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女人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魏元音壓了壓心口,總覺得這笑容讓她心頭狂跳不止。


    「那日,還未謝過郭嬤嬤將藥換成了糖粉。」


    「我不是在幫你。」郭嬤嬤眺望遠方,忽然道了一聲,「隻是不想讓她越走越遠罷了。」


    魏元音心知,這個她必是指的林太後。


    「太後娘娘十六歲入宮,十八歲入主中宮,誕下長子便被封作太子,在後宮當中已經算得上是順風順水。」郭嬤嬤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歎了一聲,「可是,她也該休息休息了。」


    魏元音不置可否。


    「你即將大婚,還是當在宮中好好歇息,切莫四處走動了。」


    臨走前,郭嬤嬤隨意道。


    約莫,太後也是不想見到自己的,魏元音自嘲地笑笑。


    「姑娘。」露白見魏元音好端端回了回音宮,終於鬆下一口氣,「康寧郡主來了。」


    「殷瑤?」魏元音眸子一亮。


    「不然還能是哪個。」殷瑤款款走出,歎了一口氣,「我不過就幾日沒來見你,怎就折騰出了這許多事,你且不知,聽父王說你被太後關進壽安宮時我是多著急。」


    「是我考慮不周了。」魏元音忽然想到什麽,笑容一凝,「她……可曾找過你?」


    殷瑤驀然搖頭:「似是被徐家牢牢的關起來了,如今徐家風雨飄搖,還不知攝政王和陛下會如何發作,能不能將剩下的人保全。」


    魏元音眸子暗了暗。


    徐茵茵向來直率自我,相識這麽久,若說沒有情分那必然是假的,可想到徐家做的事情,她又沒有辦法不介懷。


    「我剛剛看到……」魏元音苦笑一聲,「徐慧已經被太後娘娘處理了,大約,孩子生下來,就徹底的了斷。」


    她掠過了郭嬤嬤形容的慘狀,可殷瑤自幼在盛安長大,什麽宮中的齷齪沒聽過,隻從這寡淡的一句也想出了不少,登時也是麵色不好。


    「這皇宮之中便是這樣。」殷瑤寬慰道,「你也不必多想,總歸……」


    她卻總歸不出個所以然。


    「他們約莫是會放過大部分性命的。」魏元音驀然道,「知情的都已經幹淨,餘下的,也沒什麽價值,倒不如給朝臣們賣個仁德的樣子。更何況,他二人這些年在政事上卻也是盡心盡力。」


    「更何況,馬上你二人大婚。」殷瑤暗暗道,「確實不宜有過多殺戮。」


    魏元音苦笑:「可是,這輩子大約再也見不到她了。」


    便是不滿門抄斬,一個發配還是免不了的,也不知,她還有沒有機會能送送那位短暫的好友。


    「你若想見她……」


    「她會怨我。」為什麽沒有救徐家。


    魏元音搖搖頭,既然事已至此,最好的結果便是從此相忘於江湖。


    然而,她萬萬沒料到,再見徐茵茵竟然是在自己的婚典之上。


    回音宮大門敞開,宮人手捧紅綢蓋住的托盤魚貫而入。


    浩浩蕩蕩又鮮豔的色彩在空空蕩蕩的後宮之中分外矚目。


    魏元音身著中衣,月白一下一下地為她攏著頭發:「原本姑娘出嫁,應當有長輩為姑娘絞麵,隻如今不比在趙郡,便由肅王妃上手。」


    想到趙郡那些嬸嬸姨娘,月白有些替自家姑娘遺憾,她們那樣寵著姑娘,又怎會想要錯過姑娘一生中這樣大的一樁事。


    「能有肅王妃幫襯,已是極好。」魏元音掌心有些發汗,「嬸娘她們知道肯定也會很開心。」


    「原本以為,待姑娘出嫁之時定是熱熱鬧鬧,整個趙郡歡天喜地,如今看起來,華貴是華貴,熱鬧卻有些許不足了。」


    話音剛落,便聽外麵鑼鼓喧天,鞭炮聲不絕於耳。


    笑意盈滿了魏元音的眸子:「你看,這不是熱鬧了。」


    從心底,泛起了一股暖意。


    露白與茭白展開奪目的紅金色嫁衣立於魏元音身後:「姑娘,該更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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