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音歎了一聲:「其實……她們又有什麽錯,隻是進錯了府門。」


    「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小林氏拍了拍魏元音的頭,「婚典未成,總該補回來,你且看看還有什麽該打整的,這次,娘親親自為你攏發。」


    魏元音驀然鼻尖一酸。


    馬力忽然不知從哪裏飄了出來:「公主殿下。」


    「怎麽了?」魏元音努力掩飾住紅眼圈,不想讓外人看到自己這般嬌氣。


    「林太後醒了。」馬力的樣子似乎有些猶豫。


    「怎麽?」


    馬力想著林太後的樣子,猶自心驚:「太後應當是得了失心瘋。」


    「失心瘋?」魏元音和小林氏不約而同有了疑問。


    「對,一直在殿內瘋瘋癲癲的砸東西,大喊著先帝才是天命所歸,她沒有侍疾時給高祖皇帝下毒,咱們王爺的繼位詔書才是假的,林家沒有錯,她沒有錯等等……」


    魏元音皺了眉頭:「陛下呢?」


    「陛下已經呆了,一直在追問,可是林太後瘋瘋癲癲的什麽都回答不出來。」


    魏元音心裏一沉,林太後和林家是矯詔上位的事情他們一直都不像讓殷承暉知道,一是擔心他不知如何自處,二是便怕他有退位的念頭。


    這些年來,他心思有多純粹,人盡皆知,便是喜好玩樂了一些,也沒有人有太大意見。


    殷承暉對自己看護那麽久,魏元音怎麽忍心看他遭受這樣血淋漓的真相。


    「我要進宮。」


    「阿音。」小林氏驀然拉住了魏元音的手,「你現在不能去。」


    林太後前腳剛下了毒,雖說不是人盡皆知,但大家心裏也是門兒清,如今林家前腳剛出了事,林太後就瘋瘋癲癲,魏元音這樣貿貿然進宮,多少引人猜疑。


    「殿下,郡主送了信來。」


    「阿瑤?」魏元音接了信,展開之後便是莞爾,「她動作倒是快。」


    殷瑤直截了當告訴魏元音,她知道魏元音不方便出麵,已經先行進宮確認虛實,陛下那裏也會好生寬慰。


    比起攝政王府的寧和,林府、相寧王府、蘇府甚至是皇宮,具是人心惶惶。


    「魏元音……」靖國公怒摔茶碗,「我就知道那就是個禍害!鬧得盛安雞犬不寧!」


    「爹,如今府內處處是眼睛……」


    「那又如何?難道在那群亂臣賊子的眼皮子底下我就不能說話了嗎?!」靖國公氣勢洶洶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若不是你當年一時心軟,又何至於此!」


    「爹……」林正則心中苦不堪言,眼見父親已經走火入魔,卻不知該如何勸說,「當年之事,本就是林家有過,您又何必苦苦堅持至此。」


    「過?」靖國公麵色陰沉如水,「皇權之事向來成王敗寇,誰贏了誰就是對的,你怎麽知道,咱們林家倒了,那殷予不會趁機上位!」


    便是上位,也不過一切回歸正軌罷了。林正則心中如是所想,卻不敢說。


    「父親。」林正言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您現在生氣也於事無補,不若斷尾求生,力爭把林家的折損控製在最小的範圍內。」


    「哼,我看你們是都像要逃了!」靖國公視線逡巡,「老三呢,怎麽還沒來。」


    林正則這才想起,父親傳喚他們兄弟三人已經許久,此時此刻卻還沒見到三弟。


    「許是耽擱了……」他諾諾的還沒說完一句話,便見管家從外麵衝了進來。


    「老太爺,老爺,不好了!」


    「慌慌張張的像什麽話!」靖國公幾乎怒發衝冠,嗬斥著這莽撞之人。


    「不好了!」管家卻仍是惶恐難安,「三老爺同禁衛軍統領直言自己要大義滅親,將林家胡作非為的證據呈聖上覽閱,已經忘皇宮去了!」


    「什麽?!」書房內三人具是一臉驚駭。


    「那逆子!」靖國公猛然怒喝一聲,麵上漲成醬紫紅色,隨即捂住心髒,似是難以承受這種打擊,一口氣喘不上來了。


    「爹!」


    「父親!」


    老大老二紛紛架住靖國公幫他順著氣。


    誰又能想到,靖國公最信賴寵愛的小兒子,竟然是第一個背叛他棄他而去的那個。


    而他覺得最沒出息的那個,此時卻還對他憂心忡忡。


    這該多諷刺。


    林府一片兵荒馬亂,卻比蘇府和相寧王府好了很多,不過半天時間,竟是直接傳了消息進來,兩府之中凡是五歲以上,六十以下的男丁全部問斬,其餘充貶為奴,永落賤籍。


    連原來的廣平郡主都從尼姑庵趕了回來,麵上倒是不曾怨懟,平靜的好似進的不是自己家門,也不是自己要落入賤籍。


    抄家之人迅速上門,強拆牌匾,呼喝聲震天。


    幹脆利落的讓人心驚膽戰。


    一時間,兩家府內哭喊聲、謾罵聲混做一團,隔著七八戶都能聽個清清楚楚,左右相鄰的官宦府邸具是閉門不出,恨不得和這兩家人斷個幹淨。


    人人自危。


    唯有林府,好似被故意吊著那一口氣一樣,看上去似乎因為林太後的病危而寬宥,實際卻是最磨人心扉。


    靖國公府屹立百年,占的是盛安最妥帖不過的地段。聽那兩家的變故也是最清楚的。


    蘇氏坐在窗邊,抱著二女兒林盼埋在懷中的嬌軀,滿麵蒼白:「塌了,就連如日中天的蘇府都塌了,皇親國戚相寧王又有什麽用。」


    女子的哭喊聲最為刺耳。


    「娘。」林盼眼見沒了清高,隻是哭哭啼啼的,「若是我也落入那番田地,寧願去死!」


    「什麽死不死的。」蘇氏語調寡淡,「活著就還有希望,活著比什麽都強。」


    聲聲的哭喊撕扯著母女二人的心。


    「可是都那樣了,成了賤籍,活著還有什麽希望。」


    「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蘇氏輕輕撫摸著林盼的臉蛋,「還有太後娘娘……」


    話雖如此,蘇氏自己都不抱希望。林太後已經瘋了,還能幫上什麽忙。左右不過是陛下看在林氏是母族的份上還能稍稍鬆鬆手,可相寧王那是皇親國戚,不也說要問斬便再無回旋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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