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月後。


    水卿君拿著手中的驗孕片,上麵有著明顯的兩條橫線,那表示她懷孕了!


    她氣餒地放下驗孕片,輕歎了聲。


    怎麽辦?


    拉菲爾在這段時期不但沒來找她,連一通電話也沒有,即使她將他的手機丟了,但他若有心,絕對能找到她!


    可是他什麽也沒做。


    這隻說明一件事——


    那晚,他們是酒後亂性,不,是“她”一個人酒後亂性;他隻是“順水推舟”,上了這條小船,怨不得人家。


    她在波士頓老家中,不斷地來回踱步……


    最後,她決定生下孩子!


    她拿起電話,“喂,泰格醫生嗎?很抱歉,我得向你辭職。請你找其他人替代我的職務,因為我會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國內。”


    “辭職?”另一頭的泰格顯然很震驚。


    “是的。”她很堅持。


    “那你需要多少時間?我可以和老板商量看看,或許——”泰格強力挽留。


    “這次我最少有十個月不在國內,我想不太方便。”


    “那麽,你的病理研究可不可以提供院方使用?或是與我們保持某種程度的聯係?”


    “嗯——我想如果時間與設備允許的話。但請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她說。


    “隻要你同意,條件好談。”


    “泰格醫生,你人真好。我——”


    “就這麽說定了,那我怎麽和你聯絡?”


    “就和我父母聯絡吧,我實在是有難言之隱。”她無奈地表示。


    “我懂。”


    “謝謝你,泰格。”她真的很感激。


    “不客氣。”


    掛上電話後,水卿君又打了一通電話。


    對方顯然對她會來電,且打算到她那裏長住感到十分震驚,但仍然表示歡迎。


    水卿君懸蕩的心終於稍微放下,然後為自己訂了一張去台北的單程飛機票。


    她實在是一點把握也沒有,是否還會回到紐約市。


    這裏有太多美好與傷心、失落的回憶,她怕,怕觸景傷情,怕情不自禁地成為了自己心底最不想變成的那種女人——苦苦哀求她愛戀的男人對她負責!


    追求一個男人要追得漂亮、要追得讓男人自願拜倒石榴裙下,而非強取豪奪!


    次日,她便向父母道別,說她要到外地進行研究,短時間不會回來。


    父母顯然沒有從她從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便像平日一樣送她到門口,揮手道別。


    直到她坐上出租車,她的眼淚才奪眶而出……


    拉菲爾其實在與水卿君分開的第二天,就曾撥打過他送給她的手機,可是怎麽也不通,之後卻意外地覷見它,被丟棄在屬於他私人產業的宴會廳的垃圾桶裏!


    他頓時失去理智,決定不理會這倔強又自傲的女人。


    本以為他不會在乎她的去留,可是誰知隨著時間的加長,對她的思念卻日益加深,氣得他連工作的情緒也受到影響。


    這天,他正在書房裏辦公,就在這時,他桌上的手機霍然響起!


    “拉菲爾,是我,殿狂君。”電話那頭的男子有些急躁地說著。


    “大忙人,怎麽會想到打電話給我?該不是被女人給甩了吧?”拉菲爾半開玩笑地對好友說著,想要借此來提振低落的心情。


    “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瞎扯,水影的媽媽在馬來西亞出車禍了,我要請你協助一下,另外,還要麻煩你幫我聯絡水卿君,請她到馬來西亞一趟。”說完,他立即給了他水卿君極秘密的電話號碼,那是他們“君臨天下幫”五人才知道的電話。


    於是拉菲爾基於“朋友之義”,便和水卿君聯絡。


    “喂。”電話接通了。


    “喂——”水卿君沒料到拉菲爾會打電話給她,而且還知道這支秘密電話。


    他也沒多作解釋,隻是說︰“殿狂君要你幫忙,請你跑一趟馬來西亞的醫院,因為水影的媽媽出車禍。”


    拉菲爾的聲音聽來很冷靜,讓水卿君覺得有些惆悵,她以為這麽久沒聯絡,總該有些什麽問候吧!可是他連這個都省了,讓她好心寒。


    “我會趕去。”她旋即冷然回道。


    這讓心高氣傲的拉菲爾很不是滋味,更是故作疏離,“馬來西亞見。”


    “你也會去?”她脫口而出地問道。


    “當然。水影也是我的好友。”他說。


    “哦。”她不再說什麽,心頭卻滿是酸澀的滋味。


    收線後,兩個人的心情都很複雜。


    水卿君便立刻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立即訂票準備飛往馬來西亞。


    這時一位慈祥的老婦人自屋外走了進來。


    “小君,你打算回波士頓了?”這是水卿君的外婆——安林氏。


    “不是。是去馬來西亞,一個朋友的媽媽車禍了。”她冷靜地說。


    “你是孕婦,不適合飛行,你不會忘了吧?”外婆心疼地說。


    她歎了口氣,輕輕抱住外婆的肩頭,“這些我都知道,可是這個朋友很重要。”


    “他是孩子的爹嗎?”


    “不是。”


    “之後,你會回美國嗎?”


    “不會。”她其實很矛盾。


    “傻孫女,你該找他負責的。”外婆拍了拍她的手背。


    “心甘情願才有用,強拉到水邊喝水的牛,最後還是會踢自己一腳。何必呢?”她說。


    外婆無奈地笑了笑,“唉!那你千萬要小心。”


    “我知道。”


    馬來西亞。


    水卿君看完水影媽媽的病情後,作出一些建議及處置,便至休息室休息。


    這時拉菲爾走了進來,兩人四目相望,卻仿佛隔了楚河漢界,開口與噤聲都顯得兩難。


    最後,拉菲爾說話了,“謝謝你來。”


    他似乎並未看出她略微突出的小腹。


    “應該的。”她以幫助同學的心情去做這事,也就沒什麽好計較的。


    “公司有急事,我會先離開,水影的媽媽就麻煩你了,有勞你處理好一切再離開。”他的語氣異常森冷。


    “好的。”水卿君忽然覺得心口像被覆蓋了一層薄冰,不禁打了個寒戰。


    水影在這時走了出來,拉菲爾馬上走上前去安慰她,“你要多保重,我已經拜托水卿君照顧你媽媽,我們就紐約見。”他的聲音溫柔。


    這聽在水卿君的耳裏十分難受,


    他對水影的溫柔讓她嫉妒,可是又不能表示什麽。她一直相信強摘的瓜不會甜,隻好靜靜地離開。


    突然,一陣惡心感湧上!


    慘了!她開始孕吐了。


    她得快點處理好水影媽媽的事,迅速回台,不然,她很難照顧自己!


    拉菲爾向水影道別後,才發現水卿君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心頭有點失落。


    他開始找她。


    他不斷地在醫院內穿梭,所有她可能會待的地方,他都去找過。


    可是就是沒瞧見她。


    他說不出心中的焦慮,他想——


    總該和她再說些什麽吧?


    忽地,他在院內的涼亭看見嬌小的她,她正以手捂住朱唇,好像不太舒服。


    這讓他的心頭抽了下!


    她——似乎變瘦了。


    才一個多月不見,怎麽就變得像紙片人似的?


    他帶著心疼與焦慮走向她,朝著她的背影說︰“不舒服?這麽大的人了,怎麽不好好照顧自己?”誰知話一出口,關心卻成了指責。


    水卿君嚇了一跳,回過身子,皺起眉,“這是關心,還是指責?”


    頓時,他啞口無言,就這麽瞪著她瞧——


    真的!她真的變瘦了!尤其今日的她穿了件寬鬆的衣服,更顯得消瘦。


    “我隻是有些微的水土不服,但絕對會好好照顧水小姐母親的,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她冷冷地丟了句話。


    “最好先照顧好自己,別老是迷迷糊糊的。”他登時想起她“醉酒”的事。


    這讓水卿君突生怒氣,“在醫療上,我從不迷糊!至於你我之間的‘意外’,我也沒叫你負責,希望你說話別這麽傷人。”


    他再次啞口無言,她也就悶不吭聲。


    沉默就像一張網,罩住兩顆被憤怒蒙蔽住的心。


    突地,天空劃過一道閃電,接著就聽見雷聲大作,瞬間下起傾盆大雨。


    水卿君因有孕在身,而不敢快步離開涼亭;拉菲爾則因她的固守而延遲離去。


    兩個人就在這四坪不到的涼亭內望著大雨直直落,心情複雜得有如這場西北雨。有無奈,有暢快,還有黏膩的感觸。


    雨水打亂他們的思緒,也打亂緊繃的氣氛,更將他們圈在這小小的世界裏。


    霍地,拉菲爾說道︰“關於那件事——”他停頓了一會兒,又說:“我希望你明白,我沒有占你便宜的意思,是你——”


    歎了口氣,他才又開口:“事情自然發生了。但我不想用錢彌補你,這對你是種汙辱。”


    她靜靜地聽著,感覺心很痛。


    她想起一句話︰愛是一種美麗的疼痛。


    是的,她是愛他的,不然不會痛。可是——他不夠愛她,但她又不能強迫他多愛自己一些!


    除非他自願,否則一切都枉然。


    她也輕歎了聲說︰“我明白。”


    “我——如果真的傷了你,我很抱歉。如果我可以為你做什麽,請盡管告訴我。”他說得真諴。


    她很想告訴他——愛我吧!多愛我一些!可是她不能說,就是因為不能說,所以才心痛。


    雨繼續狂瀉,她的鼻頭一陣酸,心田更是充滿了酸澀,眼眶中的珠淚險些被逼出。


    她連忙背過身去,望著天空,故作雲淡風輕地說︰“謝謝你。我——很好,你真的不用抱歉。如果真的有錯,也是錯在我自己的體質與疏忽。”她試圖將問題淡化。


    “水卿君——”他反而自責起來。


    “別說任何話或是抱歉。”她馬上製止他。


    他又歎了聲。


    她的心口仿若被搥了一下,好疼!


    為什麽連聽見他歎息,都會感到心疼呢?她不斷地自問。


    雨,開始小了……


    她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說︰“我該回去看看水小姐的媽媽了。再見。”


    “水——”


    她的手揚了起來,“你多保重。再見!”


    他睇著她的背影,再度感到心痛,難以言喻的情愫排山倒海地襲過心田,他有股強烈的衝動,想追上前去,但就在伸手想抓住她的那一刻,有個聲音打斷他——


    鈴……他的手機響了!


    走在前方的水卿君怔了下,但隨即又提起腳步,迅速離去。


    她就這麽離開拉菲爾伸手可及的範圍。


    拉菲爾則愣愣地打開手機,眼巴巴地望著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拉菲爾望著窗外的天空,陷入沉思。


    自從和水卿君一別,也有數月了吧?


    對她的思念與日俱增,總讓他夜不成眠。


    他多方打聽她,可是連“君臨天下幫”的四人都找不到她,她的父母也說不知道她的下落,這點,他雖然曾懷疑,並請人查詢水風雲的通聯記錄,但確實沒有一通來自水卿君的電話!


    他不明白,是什麽原因讓她不和父母聯絡?


    他曾出動他的手下側麵打聽她,然而就像大海撈針,毫無消息。


    當然,他可以采取更積極的方式與態度去找她,但是他沒有這麽做。因為他的身份不允許,他的工作不允許,他的自尊也不允許。


    最後,他表麵上放棄了,但隻有他心裏明白,自己並未真正地淡忘她。


    這天,他意外地找到一個醫學網站,裏麵有一個自稱君慶醫生的人,發表了多篇有關曼陀羅相關病毒的文章。


    看著計算機屏幕,他不自覺地喃喃念道︰“君慶,君慶,慶君……卿君!”


    他的心陡地一跳!


    君慶會不會就是——水卿君?


    他又看了一下文章發表的地點,發現是在台灣,便立即判斷應該不會是她,可是他旋即想到——她的父母就是來自台灣!


    她有什麽特殊的理由必須拋下父母,且不與父母聯絡,久住台灣呢?


    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透。


    不一會兒,思潮就被大量的工作與電話給阻斷,直到淩晨,他才得以喘口氣。


    他取出酒與酒杯,替自己倒了酒,然後一杯接著一杯。


    片刻後,他的雙眼開始迷蒙,半醉半醒地喃喃自語起來:“紅豆妹妹,你在哪兒?在哪兒?為什麽躲著我?你到底在哪裏?”


    砰!他將酒瓶往地上一丟。


    他的驕傲不見了!剩下的隻是對水卿君無止盡的思念。


    台灣,台北。


    “小君啊!你的肚子越來越大,要早點睡,別再寫什麽報告了!”水卿君的外婆叮嚀道。


    “外婆,我得趕快寫完,不然孩子出生後,恐怕會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工作了。”她的眼睛仍然盯著計算機。


    突然,刷一聲,畫麵全黑了。


    她驚慌失措地尖叫:“完了!怎麽搞的?”


    水卿君終於將頭抬起來,隻見她的外婆安林氏手上拿著插頭,一臉擺明了不讓她再繼續工作的表情。


    “外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知道她老人家是為她好。


    “我這是為你好,有什麽比你及孩子的健康重要?你自己是醫生,怎麽不知道愛惜健康?”安林氏十分堅持自己這麽做是對的。


    “外婆——”她歎了口氣,“老爸常說我固執,不知我像誰,現在,我知道自己的個性最像誰了。”她臉上堆滿了苦笑,“像您,外婆。”


    “謝了。我隻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安林氏將插頭放回她的桌上,“到餐桌吃點蓮子銀耳湯。”


    “我吃不下。”她又將插頭插回去。


    “不是給你的,是給你肚子裏的寶貝吃的。這個小外曾孫,可是我的心肝寶貝。”


    “外婆偏心,我已經不是您的最愛了。”她撒嬌地說。


    “別吃自己兒子的醋!”安林氏輕撫著她隆起的肚子。


    “我隻是想您多愛我一些嘛!”


    “讓孩子的爹多愛你一些才對。”安林氏其實真的替她擔心,孩子爸爸實在應該負責!


    “外婆,這個問題我不想多談。”她說。


    “小君,你知道孩子沒爹,對他或是對你們母子都不公平。再說,那個男人並不知道你懷孕,不是嗎?”安林氏道。


    她輕歎了聲。


    “讓他知道,要不要你或孩子就讓他選擇。”


    “外婆,他如果真愛我,他就會想辦法找我!再說,他是如此神通廣大,除非他不想找我!”


    “不對,你爸媽不是說,他找過你幾回?”


    “他隻是輕描淡寫地詢問我的情況。”她不願正視這個問題。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說,是個神通廣大的男人,那麽他自然不能大張旗鼓地找你。這點你很明白,若他真那麽做,隻怕現在我們家的大門已被擠爆了。”安林氏把問題說明給她聽。


    “外婆——”她好難過。


    “隻要你對我說,你不愛他了,當他再次出現在你麵前時,你絕對不心軟,那我就不再提此事。反正咱們水家也不是養不起孩子,你又這麽美麗,一定會有第二春的。”安林氏故意以激將法要她坦白。


    “外婆——”她的雙瞳登時多了層水氣。


    “你愛他,還愛他,是吧?”


    “我——我不——”


    “你可以騙我老眼昏花,不能騙自己。”


    “我——外婆——”淚水倏地滑落。


    “去找他!給他,給你及孩子一個公平的機會。你需要丈夫疼愛,孩子需要父母共同嗬護,他也該有個完整的家,及一個男人的擔當。”


    水卿君隻是一直流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安林氏準備退出門外前,不忘說︰“記得出來喝蓮子銀耳湯,為了你的寶貝。”


    但此時,水卿君的肚子竟意外地開始抽痛,她痛得彎下腰。


    “外——婆!”


    安林氏馬上衝了過來,“小君,怎麽了?不會是要生了吧?”


    “我——肚子好痛。”


    “你先撐著,我讓老林把車開來!”


    安林氏將水卿君送進產房後,立即撥了通她已經藏了許久的手機號碼。


    而另一端的拉菲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實,但卻立即包了專機直飛台北。


    一路上,他的心七上八下。


    他真該死!


    她懷孕了,他竟一點知覺也沒有!他不斷地自責。


    但……他要當爸爸了!


    爸爸,好奇怪又複雜的頭銜。


    想到這裏,他原本憂心忡忡的臉,終於有了點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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