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兩人默契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蕭夜明白,他的意思是——爺到之前,別出紕漏。


    「明白。」蕭夜把易容箱整理好,又問:「師父要跟爺一起嗎?」


    「不然呢?」衛梓對戰爭不感興趣,他是文弱的讀書人,當然不喜歡明刀明槍,比較樂意詭詐算計,為啥?因為流血的場麵看起來……很髒。


    「那爺……辛苦了。」蕭夜看好戲似的瞄一眼蕭承陽。


    好戲還沒看到,蕭承陽一個冷眼,蕭夜立即閉嘴,若要點出蕭承陽最厲害的武器,大概是……目光吧,一凝目,氣勢便足以擊潰千軍萬馬。


    蕭承陽冷眼相望,問師父,「確定?」


    瞧,又來又來,什麽眼光、什麽態度,有沒有聽過尊師重道四個字?就算這愣小子的師父滿坑滿穀,好歹他是九年來不曾離開的那個,他幫過愣小子幾回啊?救過他幾遍啊?要是沒有他,兩個愣小子早在後宮被剁成肉丸子。


    可愣小子喊過一聲師父沒?沒有!一次都沒,還要忍受他的冷眼,冤哪冤哪,他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不想讓為師跟?」


    「我不是去玩的。」


    「玩?你們兩個小屁孩什麽時候玩過?」


    說起來真可憐,長槍比他們的個頭還高時就跟一群大老粗殺敵去,麵對敵人,看著連自己胸口都不到的小毛頭,敵人還得先嘲笑兩聲才舍得下刀,如果不是他這個師父,他們隻有當肉醬的命。


    「師父跟著你,是心疼你,打定主意要幫你。」衛梓語重心長,把話說得忒好聽、忒動人心。


    可不是嗎?兵推是老頭子幹的事兒,可他們已經熟練到閉著眼睛都能排兵布陣,真真是……好委屈、好悲慘,大將軍那頂大帽子,得多大的腦袋才能扛得起?他們卻在少年時期連毛都沒長齊的年紀,硬是把帽子給戴上去。


    這分明是既無奈又無助的人生,誰知在其他人眼裏卻是百般欣羨、萬分讚歎,這真是個爛到讓人覺得哀傷的破事兒。


    噗!蕭夜忍不住,笑出兩個大酒渦。


    他知道的呀,爺不想讓師父跟,他家師父樣樣好,就是體尊肉貴受不得苦。而爺辦事迅極俐落,餐風宿露、快馬加鞭是肯定要的,若帶上師父,一路上必定花招盡出拖慢爺的腳步,這種事,爺怎麽能受得住?


    「杞州的事,我能處理。」


    「你舉劍拿槍行,但其他曆練不足,行事太直接不懂得爾虞我詐,而趙擎那家夥擅長此道,師父不在身邊幫襯著,哪兒行啊?」


    信不信,他有千百種方法讓趙擎含笑赴死,還感激他的相幫,甚至死前再咬出四皇子,讓他們一窩子自砍自傷、自亂陣腳。


    蕭承陽微勾唇角,在師父身邊多年,吃過的暗虧……若詭詐之術還沒學成,他的腦袋也得剖剖了。沒說話,他輕哼一聲。


    蕭夜接收到指令,忙道:「師父,要不你跟徒弟一起吧,聽說南雲、流仙是女人當家,那裏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剽悍,肯定有意思得緊。」


    衛梓橫蕭夜一眼,不就是母係社會嗎,當他是沒見過世麵的傻蛋?「不去。」


    「師父不是總嫌爺悶嗎?跟爺去杞州,肯定會悶得吃不下飯。」他們家爺對於語言這項工具,向來使得沒有眼神好。


    「總比跟你去打仗,泥沙滿天,連張舒適的床都沒有,還得天天吃大鍋菜來得好。」之前若不是兩個孩子太小,得多多照看,他哪能忍受這等粗糙日子。


    「師父……」蕭夜還要勸說,隻見衛梓抓起饅頭塞進他嘴巴,堵住他的話。


    「少羅唆,我是師父還你是師父?」衛梓瞪完蕭夜,對蕭承陽說:「相信為師,這趟帶為師出門定會有你的好處。記住,給為師備輛穩當點的馬車。」說完,轉身回了自己的營帳。


    師父的好處是好拿的嗎?如果多年經驗還沒教會他這天上掉下來的隻有鳥糞沒有禮物,那他就笨得太過。


    蕭承陽沒接話,隻是輕敲著桌麵,叩叩叩一聲聲極有規律。


    一刻鍾後,帳外小兵進來稟報,「王爺,衛先生睡著了。」


    小兵說得含蓄,正確說法是暈了,這一暈至少得暈上三日,到時想追上自己?沒門兒。


    蕭承陽點頭,從箱子裏翻出包袱縛在身上。


    啥?才什麽時辰,夜貓子師父就睡了?蕭夜看著爺的動作,不會吧,爺要不告而別?別啊別啊,爺難搞是難搞在明麵上,師父難搞是難搞在暗地裏,他寧可被爺打也不要被師父整。


    蕭夜忙拉住蕭承陽的衣服,可憐巴巴地望著。「爺要拋下師父嗎?不要啊……」


    同情心不值錢,他斜眼輕哼。「鬆手。」


    「不要。」蕭夜跪下來,拽住蕭承陽衣袖的手往下滑,滑到他的大腿上。


    「鬆手。」蕭承陽口氣嚴峻,灼灼目光看得蕭夜豆豆小0說提供膽顫心驚,他們都清楚,師父決定的事決不更改,若不趁現在離開,之後還走得了?


    兔子眼睛眨巴眨巴、可憐兮兮地望著蕭承陽,蕭夜搖頭,等師父醒來,肯定會把氣撒在他身上。他無辜、他委屈、他冤枉啊!


    蕭承陽抬腿往外,蕭夜不鬆手,死命抱住他的大腿,任由他拖行。


    「爺,您別把師父留下,我再給您抄兩本兵法,行不?」


    蕭承陽斜眼睨他,他到底有多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兵法和武功秘笈?


    「要不,再加兩本武功秘笈?」蕭夜苦著臉討價還價,他的存貨不多了呀。


    與蕭夜對望,說實話蕭承陽有點動心,但這回到杞州,除趙擎之外,他還有私事……所以,不!


    「鬆手。」這回的兩個字添了氣勢。


    蕭夜更委屈了。「爺同情同情我吧。」


    蕭承陽不耐煩,隨手抓起樹葉往他手背一射。


    看過撲克牌斷小黃瓜嗎?就是那個樣兒,灼熱的疼痛感逼退蕭夜,他明白再不放手,下一片葉子肯定會射上他的俊臉。


    他可是靠臉吃飯的,傷不得啊!


    柳老板拿著一方繡帕,細細看著,正麵翻、反麵看,小小繡帕來來回回看了幾十次,要是眼光有熱度,那方帕子早就燒了個洞。


    錦繡坊是柳老板爹爹留下的,柳家沒有子嗣,隻能招個上門女婿,幸好柳老板頗有幾分本事,短短十年不到,錦繡坊成了城裏最大的繡莊。自然,能有這番成績,除精準目光外,還得有幾分心計。


    柳月眉、丹鳳眼、唇紅齒白,柳老板一臉的精明,年輕時想必是個大美人,隻是年紀漸長,許是生活過得滋潤,身材一天胖過一天,正所謂一白遮百醜,一胖毀所有,她是被毀得很徹底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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