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獰笑的樣子,心裏說不上是覺得可笑還是覺得悲哀,都到這時候了,他竟然還用那套江湖口子障眼法。有意義麽?這樣的人說白了挺可憐的,不說大話,詐不住人。但我又不是老唐,彼此都是風水師,誰還不知道那點貓膩麽?


    "馬先生,坐下聊幾句吧",我說。"唐家你是常客,我呢是第一次來,你就別等我招呼你了。"


    他猶豫了一下。坐下了,"鬥法呢,我不是你的對手,我的護法也被你給收了。咱本事不濟,沒有什麽可說的了。兄弟,你要破這房子裏的風水陣,還差點火候。就算讓我坐下,我還能告訴你在哪是怎麽著?"


    我看看他,"你錯了,讓你坐下是想跟你聊聊這茶幾上物件的問題。其實該做的我已經都做完了,之所以等著你來,就是想讓你親自把這些物件帶走。"


    "潘穎呢?"他盯著我,"我要和潘穎說話!潘穎,你出來,我知道你在家!"


    "她沒在家。"


    "不可能",馬黑子有點激動,"我算準了她沒出門,一定可以見到她,所以才來的!"


    "要說你算的也不算錯,第一,她沒出小區的門,第二,你們剛才的確見到了",我看他一眼,"隻不過,她看到了你,你沒看到她。"


    馬黑子明白了,看著我歎了口氣,"好,好手段!把她藏在車裏,這就相當於在家裏,讓她看到我,我也看到了她的車,這就相當於可以見麵。你把我的卦都算計了,小夥子,年紀輕輕的本事不淺哪,敢問尊師是哪位高人?"


    "自古徒不言師,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學生,就更不能辱沒師門的名聲了",我淡淡的說,"不過你剛才那話我可不敢當,風水師會算卦,但卻不能算計卦,我也沒那個手段。說白了,就是前輩你的事今天該了了,這不是誰能算計的問題。你幫著唐哥算計了那麽多人,到頭來呢?你即使可以用黑血符躲過一時,還能躲過一世麽?恕我直言,你這半年來想必一直是在念佛吃素,惶恐度日吧。可是人死債不滅,你欠了這麽多人的運氣債,不還恐怕是不行的吧。"


    "你讓我怎麽還?"他冷笑,"我承認,我給他辦的事的確不是很光彩,可我隻是個拿錢辦事的人。如果一個人買凶殺人,那你說罪在買凶者還是在那個殺手?我為唐家辦事已經二十多年了,他們家賺錢,享福,可我呢?給我那麽點報酬,難道還要讓我替他們承擔反噬之禍?"


    "你心用的正,那就不叫反噬,叫回饋",我盯著他,"自己用心不正,濫用邪術,那才會反噬。就算老唐不懂這些道理,你卻是懂得,可是你提醒過他麽?你隻是為了錢,因為用邪術能暫時滿足人的貪念,能讓他依賴你,不住的找你辦事,所以你才不斷的蠱惑他,承諾幫他實現一個又一個的野心,我說的不對嗎?"


    他沉默良久,"對,那又怎麽樣?哪個陰陽先生不是這樣,你就能免俗嗎?走上這條路,早晚是這個歸宿,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也好不到哪去!"


    "這個我可不敢當",我一笑,"從小我膽子就大,什麽都敢做,但是用風水術數來幫人害人賺錢,這事我絕對不會做。】不然的話,上對不起道祖爺,中對不起列祖列宗,下對不起自己良心。"


    "道祖爺?哈哈哈......"他大笑起來,"小夥子,你還是年輕啊。你知道嗎,巫家很多害人的符,念的就是太上老君的名號!連他老人家都幫人害人,你卻說什麽對不起他,你自己說說,這是不是可笑?"


    "不可笑",我淡淡的說,"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道祖,你是什麽樣,你的道祖就是什麽樣。"


    他不笑了,陰沉著臉看著我,"小子,敢不敢留下你的名姓!"


    "不敢!"我坦然的看著他,"實話告訴你,這不是怕你,隻是咱們不是同道中人,沒必要告訴你我的名字。人能做對手也是一種緣分,說完這幾句話,你我緣分就盡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交集。留個名字,就留個怨恨,你現在還嫌自己被反噬的少麽?"


    "好,你厲害",他點點頭,"該說的都說完了吧,告辭了!"站起來轉身就走。


    "等等",我一指茶幾上的物件,"這些東西你最好是帶走,不然等它們自己去找你的話,恐怕後果會更嚴重。"


    "反正我也是將死之人,還怕這個麽?"他歎了口氣,"你就當幫我個忙,給處理了吧。"


    "這個不行,你的物件隻能你自己來辦",我站起來,"茶幾上有個袋子,是我剛才無意中翻出來的,你就用它把物件裝走吧。不管怎麽說,希望你能把心放正,這樣也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他沒再說什麽,拿起袋子把物件裝好,然後衝我一抱拳,"多謝了!"說完提著袋子轉身走了。盡雜巨技。


    我走到窗戶前,看著對麵的木八卦鏡,感慨萬分。爺爺以前常說,人這一輩子很容易走錯路,因為你往往察覺不到自己走錯了。對與錯的選擇,往往是一念之間,等錯的嚴重了,想回頭了,卻也身不由己了。不是每個人都有機緣東山再起,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去從頭再來。不舍的執著一旦變成貪念,那就失去了重新來過的機會,隻能一步一步的錯下去。


    想想這幾天經曆的事,我不禁一陣後怕。其實唐家的事並不複雜,辦起來應該很簡單,但我卻像經曆了一場長征,身心俱疲。好在如今已經冷靜下來了,回想起來,宛如喝醉了酒在懸崖邊上走了一圈。從現在起,我不能再亂動妄念,更不該亂起貪念,因為我還沒有那個資格。


    我正沉思的時候,手機響了,我一看是潘穎的短信,"小林爺,水辦好了,我在下麵等您的消息。"


    "上來吧。"


    "好的,我這就上去。"


    不一會她回來了,提著一兜子水,"小林爺,都在這了",她看看房間裏,"這是馬黑子搞的麽?"


    "不是他弄的,是我弄的",我說,"嫂子,外麵空調外機後麵有一麵八卦鏡。一會送我回去後,你就打電話找人來給摘了,一定要找年紀大些的,加倍給人工錢。鏡子摘下來後,放到前麵那棟樓前的垃圾桶邊上,並且再上麵放上一百塊錢。"


    "嗯,我記住了!"潘穎點點頭,"那現在我送您回去?"


    "不,這宅子雖然風水調整過了,但是還差最後一步",我看看這房子,"你先去樓下,幾分鍾後我就下樓,然後咱們去葉歡家。"


    "好,那我去樓下等您,您多費心",潘穎說完,轉身走了。


    我把門關好,利用她拿來的水修符,將整個屋子淨了一遍,如此才算有始有終,才算大功告成。


    回到葉歡家樓下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我沒讓潘穎上樓,讓她直接回去照顧唐軍。


    "小林爺,這事算辦完了麽?"她小心翼翼的問。


    我點點頭,"辦完了,唐哥很快就好了,不過出院之後讓他至少靜養半年,公司裏的事別讓他插手,嫂子你就多辛苦吧。如果到時候三哥堅持要入股,你也別攔著,有他和李小寧在,這公司很快能起死回生。"


    "嗯,我不攔",她輕輕的舒了口氣,"我一個女人,根本不懂怎麽做生意,再說路三哥和小寧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伸了援手,這事我們不能不報答人家。沒有他們,這公司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了,這樣也挺好的。"


    我欣慰的一笑,不便再多說什麽,轉身上樓了。


    開門的是唐怡,她一見到我就笑了,"哥哥,事情順利麽?"


    "順利,葉歡呢?"我淡淡的說。


    "她在裏麵打坐呢!"唐怡開心的看著我,"哎,你怎麽不高興似的?"


    "沒有",我走進客廳,倒了杯水,一飲而盡,"沒什麽不高興的,隻是心情很平靜而已。"


    唐怡很聰明,她頓時意識到了什麽,"哥哥,你是不是想和我說點什麽?"


    我坐下,輕輕的舒了口氣,"唐怡,你先坐下,咱倆聊聊吧。"


    "不!"她看著我,"我不想坐,就這麽說吧。"


    "是這樣的,你們家的事已經辦好了,你哥哥過些日子就能出院了,所以我......"我頓了頓,後麵的話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這時葉歡臥室的門開了,她走了出來,"林卓,都解決了?"


    "嗯",我點點頭,"比想象的要順利的多,物件都還給他了,這事跟唐家沒什麽關係了。不過唐家的產業估計是保不住了,畢竟當初老唐做的事有點太過了。"


    葉歡看看唐怡,"你沒事吧?"


    唐怡一怔,"啊?哦......沒事。這個我早有心理準備,那錢不是好來的,自然不會好走,很正常的。"


    葉歡看看我,"林卓,你不會是想......"


    "葉歡!"我打斷她,"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先去外麵散散步,讓我和她單獨聊聊,行嗎?"


    葉歡一皺眉,"你不要做傻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看她一眼,"回避一下,行麽?"


    葉歡還想說話,唐怡突然笑了,笑都有點冷,"葉姐姐,我和哥哥是該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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