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女兒進了王府,再也不得相見,他心裏一直空落落的,如今女兒回家了,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秦蘭芝見爹娘如此,心中又是開心,又有些淒涼——前世她太粗心了,也太自私了,這一世一定要好好孝順爹娘!


    這時候翡翠洗了一盤葡萄送了進來。


    這葡萄是從秦家院子裏的葡萄架上現摘的,很是新鮮。


    秦二嫂用薄荷香胰子洗了手,湊近盤子細細看了看,選出最完美的一粒葡萄細細剝了皮,喂蘭芝吃了,又挑選了一粒剝了起來,口中問道:「蘭芝,要不要把你回家招婿的事放出風去?」


    秦蘭芝想了想,道:「放出風去吧,不過有人來說媒,咱們得親自相看!」


    趙鬱已經說了,他這次去京城,來回得一個月時間,那她最好能在一個月內把自己給嫁出去,免得趙鬱回來生出事端。


    一出宛州東城門,趙鬱主仆四人就迎麵遇上了胡巡鹽的五公子胡靈。


    原來因趙鬱缺席,胡靈覺得沒趣,酒席用到一半就逃席了,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趙鬱。


    得知趙鬱要去京城,胡靈不由動了遊興:「我好久沒去看我母親了,我與你一路回京吧!」


    趙鬱也願意多胡靈這個伴,便並轡而行,一路往東北方向而去。


    一路風馳電掣,行得飛快,到了天擦黑時候,趙鬱一行人就趕到了方城縣驛站。


    在方城縣驛站安頓下來後,胡靈性子活潑,愛說愛笑愛熱鬧,見驛站甚是孤淒,便叫來驛丞問了一番,得知附近有勾欄,當下大喜,忙跑到趙鬱房裏:「二哥,夜晚無聊,驛站附近有勾欄,咱們叫來幾個出色的姐兒彈唱遞酒,玩鬧到最後,再一人挑選一個好的開苞,豈不妙哉?


    趙鬱剛洗過澡,正穿得齊齊整整立在窗前想心事,聞言微微一笑:「你隨意吧,我還得早些睡呢!」


    胡靈打量了趙鬱一番,見他明明要睡了,還打扮得好似要去相親一般,不由「撲哧」一聲笑了:「二哥,我知道,你眼光高,覺得尋常女子都配不上你!哈哈!」


    趙鬱也不解釋,眼睛看著窗台上擺著的鏡麵昏了的破銅鏡,心道:若是在家裏,就可以照照秦蘭芝的妝鏡,看看頭臉身上有沒有不妥之處了。


    他雖然愛攬鏡自照,欣賞自己俊俏的臉,可是身為大男人,卻又不好意思在屋裏擺著鏡子,隨身帶著鏡子,平常隻能蹭秦蘭芝的鏡子照,實在是很不方便。


    想到秦蘭芝,趙鬱又想到了臨行前秦蘭芝的異常,不由看向窗外思索起來。


    驛站的院子裏種了好幾株梧桐樹,瞧著有些年頭了,枝繁葉茂,梧桐葉被晚風刮得嘩啦啦作響。


    趙鬱忽然想起秦蘭芝家就在到處都是梧桐樹的梧桐巷。


    他第一次見到秦蘭芝就是在梧桐巷。


    胡靈在一邊聒噪著,大談他禦女無數的經驗與教訓。


    趙鬱靜立在那裏,表麵上認真傾聽,其實還想臨行前秦蘭芝的異常。


    他不愛在這種小事上多費心思,很快就釋然了:反正福王府深宅內院,秦蘭芝除非長了對翅膀飛出去,否則就隻能老老實實呆在青竹院,倒是不用擔心她丟了!


    胡靈知道趙鬱不好這一口,囉嗦了一陣子便不再糾纏他,自顧自叫了幾個粉頭過來,在隔壁院子又是彈唱,又是遞酒,又是玩鬧,整瘋到了子時,這才睡下。


    趙鬱雖然也愛熱鬧愛聽曲子愛飲酒,卻因故有些潔癖,在這旅途之中,更是守身如玉,生怕被這些流鶯給玷汙了,染上了什麽髒病。


    他用帕子塞了耳朵,早早就睡下了。


    明日一早還要趕路,須得好好養精蓄銳。


    既然要去京城了,那他可得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身為庶子,趙鬱沒想過取代嫡兄趙翎成為世子,繼承父親的親王爵位,卻也不想一輩子醉生夢死無所事事做一個廢物郡王。


    他讀過前朝名臣曾鞏的傳記,希望自己能夠像曾鞏一樣在仕途上有所作為,腳踏實地,盡自己的力量做一些利國利民之事。


    當然能夠青史留名,那就更好了!


    朦朦朧朧快要入睡的時候,趙鬱忽然想起了秦蘭芝,便提醒自己:到了京城,須得去打聽京城最有名的珠寶樓,給秦氏選一套精致漂亮的寶石頭麵。


    她那麽愛打扮,一見這寶石頭麵,一定會開心得很,當然就更愛我了!


    不過銀子估計不夠,得去見皇伯父打打秋風……


    一家人開開心心用罷晚飯,秦二嫂讓萬兒和翡翠去廚房燒洗澡水,自己打算陪著蘭芝去樓上,好看看蘭芝的屋子收拾得怎麽樣。


    蘭芝笑著拉住了秦二嫂:「娘,你陪我在院子裏轉轉吧!」


    秦二嫂笑了起來,道:「才離家一年,就這麽想家了,真是戀家啊!」


    她嘴裏這樣說,心裏卻是歡喜的,陪著蘭芝在院子裏轉悠了起來。


    秦仲安先前帶著妻女跟著秦老太和秦家大房住在祖宅,後來秦老太主持分家,秦仲安三口淨身出戶,先是在外麵典了間小房子住,後來秦仲安夫妻倆努力賺錢,花了十年時間,終於攢夠了銀子,買了梧桐巷這個臨著梅溪河的小宅子。


    秦家的小宅子前門臨著梧桐街,後門外就是梅溪河,院子中間是一棟兩層小樓。


    一樓是一明兩暗三間房,秦仲安秦二嫂夫妻住著;二樓是一個大通間,是秦蘭芝的房間;另有東西廂房各三間,東廂房住丫鬟,西廂房做灶屋和儲藏室。


    算上前世的話,秦蘭芝已經很多年沒回家了,如今故園重遊,心情頗為複雜。


    看罷前院,母女倆又去了後院。


    秦蘭芝徑自走到後園的窄門處,撥開門閂,打開狹窄的木門走了出去。


    門外是一個青磚鋪就的台階,台階高高的,此時夜已深了,看不清水麵,隻聽到台階下河水滂湃,撞擊著台階,發出陣陣水聲。


    秦蘭芝立在台階上,隻覺得帶著河麵水氣的晚風撲麵而來,涼爽得很。


    秦二嫂忙跟了過去,道:「我的兒,外麵黑漆漆的,你小心些!」


    秦蘭芝「嗯」了一聲,靜立在那裏看著水麵。


    她第一次見到趙鬱,是在梧桐巷,那時還隻是覺得他生得很好看,卻也沒放在心上。


    第二次再見趙鬱,則是在這後門外的台階上,她帶著翡翠端了木盆出來洗衣服,趙鬱和世子趙翎泛舟梅溪河,趙翎在艙房裏呆著,趙鬱恰巧從艙房裏出來,她一抬眼就認出了他。


    趙鬱也認出了她。


    當天下午,官媒吳媽媽就上門了。


    想到往事,秦蘭芝心髒一陣抽痛,她緩緩吐出了一口氣,笑著倚著秦二嫂:「娘,有些冷,咱們回去吧!」


    秦二嫂忙握住蘭芝的手腕,覺得有些涼:「可不是冷麽,明天就是八月初一了,眼看著該過中秋節了!」


    二樓秦蘭芝的屋子雖然簡單樸素,卻收拾得幹幹淨淨。


    先前秦二嫂為秦蘭芝準備嫁妝,縫製了好幾床嶄新的衾枕被褥,誰知秦蘭芝進了王府為妾,這些嫁妝都沒能帶走,如今秦二嫂便讓翡翠把這些新的衾枕被褥都鋪設在了蘭芝房裏。


    秦蘭芝睡在柔軟舒適的床上,聽著外麵的風聲和梅溪河的水聲,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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