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韓六姑娘最機靈,笑吟吟走了出去,挨著韓老太太坐著,給韓老太太捏著肩膀,口中道:「祖母,郡王表哥可真正直呀!」


    韓老太太年老成精,心裏門清,勉強笑了笑道:「桂花該開了,今日天氣甚好,你們姐妹陪我去花園裏轉轉吧!」


    韓六姑娘笑著答應了,與大丫鬟一起扶起韓老太太,然後扭頭招呼韓四、韓五和韓七:「四姐姐,五姐姐,七妹妹,你們怎麽這麽慢呀!」


    韓四翻了個白眼,也跟了上去。


    韓五和韓七見狀,都笑了起來,也跟了過去,祖孫五人其樂融融,花園賞桂去了。


    趙鬱徑直帶著知書和知禮去了外書房,命人在外書房院子裏的葡萄架下擺了張躺椅,躺在躺椅上閉眼假寐等舅舅。


    這次進京,他一直在趕路,睡眠一直有些不足,剛躺下沒多久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知書和知禮原本在一邊守著,見趙鬱睡著了,知書便給知禮使了個眼色,待知禮過來了,這才輕輕道:「咱倆輪流睡一會兒吧,我先睡一刻鍾,到時候了你叫醒我!」


    知禮也累極了,便同意了。


    他搬了張小凳子坐在躺椅邊守著,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趙鬱忽然醒了。


    他睜開了眼睛,恰好與韓載四目相對。


    韓載帶了一個小廝,正立在不遠處打量他。


    趙鬱瞬間恢複了清明,從躺椅上起身,理了理衣袍,拱手行禮:「見過舅舅!」


    韓載神情複雜看了趙鬱一眼,道:「進書房裏麵說話吧!」


    接過趙鬱遞過來的信後,韓載親自用銀刀裁開,抽出信紙看了起來。


    趙鬱一直在觀察韓載,卻沒看出什麽來。


    韓載看罷信,疊好收了起來,抬眼看向趙鬱,溫聲道:「阿鬱,你何時到京城的?有沒有去見你父王?」


    趙鬱規規矩矩道:「舅舅,我是午後到京城的,先去看了我父王,然後就過來了。」


    韓載又若有所思打量了趙鬱一番,道:「現在還不到傍晚……你也好久沒見陛下了……你也別回王府了,直接去文德門遞牌子候見吧!」


    趙鬱答了聲「是」。


    韓載想了想,又道:「你若是尋到機會,就在陛下麵前提一提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已經好久不曾承寵了……


    趙鬱答應了一聲,告辭離開。


    當今天子慶安帝正在垂拱殿與幾位閣臣議政,他的親信延福宮總管太監白文怡走了進來,湊到慶安帝耳畔低聲道:「陛下,端懿郡王在文德門遞牌子候見!」


    慶安帝一聽,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就笑了:「宣他到延福宮進見!」


    又忍不住道:「阿鬱這孩子,都兩年多沒進京了!」


    內閣大臣都是人精,見狀便尋了個理由,在丞相武應文的帶領下退了下去。


    慶安帝有些坐不住,待閣臣們一退下,便也起身去了延福宮,專門在延福宮等著趙鬱。


    趙鬱進了延福宮,先規規矩矩行大禮。


    慶安帝看著跪在大紅地氈上磕頭的趙鬱,不由笑了:「小崽子,還不過來說話!」


    趙鬱一抬頭,笑容燦爛:「是,皇伯父!」


    他走了過去,


    慶安帝一見趙鬱就歡喜,含笑打量了趙鬱一番,道:「你這孩子,兩年多不見,長高了,也更有男子氣概了,嗯,也更俊俏了!」


    趙鬱微微一笑,在白文怡親自安排的錦凳上坐了下來:「多謝皇伯父誇獎!」


    慶安帝笑眯眯隻顧看趙鬱,口中道:「阿鬱,你還沒有用晚飯吧?陪朕一起用吧!」


    說罷,他示意白文怡:「文怡,你親自去傳晚膳!」


    白文怡知道阿鬱愛吃什麽菜肴。


    趙鬱陪著慶安帝用罷晚膳,又陪著他品茶閑聊。


    慶安帝一邊品茶,一邊看趙鬱,見他衣著素樸,便道:「阿鬱,最近是不是手頭有些緊啊?」


    趙鬱抬頭看慶安帝,燦爛一笑,露出了可愛的小虎牙。


    他可是特地穿這件樸素的衣服來見皇伯父的!


    慶安帝一看就明白了,見他笑得可愛,如同初夏的陽光和清風,心中更是心疼和喜歡,便也笑了,吩咐白文怡:「文怡,你去朕的私庫支八千兩銀子過來,銀票就行!」


    若是直接賞銀子,就太惹眼了!


    白文怡出去之後,慶安帝這才和趙鬱說道:「阿鬱,朕可是聽說你常和慶嘉長公主的老三白佳寧,還有胡春鶴家的老五胡靈一起玩,這兩個都是紈絝子弟,你可別讓他們把你給帶壞了!」


    趙鬱:「……」


    他忍不住笑嘻嘻道:「皇伯父,說不定人家長公主白駙馬兩口子和胡大人夫婦更擔心呢!」


    慶安帝:「……你這孩子太實在了,朕看你是千好萬好,你這樣的乖孩子,怎麽可能帶壞別人?!」


    他又苦口婆心道:「銀子朕有的是,不敢多給你,就是怕你跟著他們學壞!」


    趙鬱最會哄慶安帝,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順勢提起了韓德妃:「皇伯父,我母妃好多年沒見德妃娘娘了,心裏特別惦念,臨行前還提到呢!」


    慶安帝看了趙鬱一眼,然後吩咐白文怡:「派人去宣德妃來延福宮伴駕。」


    趙鬱湊到旁邊整塊翡翠挖成的攢盒裏看了看,挑選出最完美的一枚桂州小蜜桔,剝了皮,掰了一瓣自己嚐了,然後把剩下的遞給了慶安帝:「皇伯父,很甜,你嚐嚐!」


    慶安帝接過來,一瓣一瓣慢慢扯著吃了,果真很甜。


    吃完小蜜桔,他開口問趙鬱:「你如今跟著誰讀書?」


    趙鬱又拿了一枚小蜜桔剝皮:「就是王府家學裏的先生,姓李,是一位舉人,四書五經也都通曉。」


    慶安帝眉頭微蹙:「胡鬧!你是堂堂郡王,怎麽能跟著一個落第舉人讀什麽四書五經!你又不用參加科舉!」


    趙鬱無所謂地笑了:「我一個富貴閑人,能讀些四書五經,明白些道理,也是好的!」


    福王府中,除了世子趙翎,其他庶子都是按照富貴閑人的標準來培養的,包括他在內。


    慶安帝看著趙鬱,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半天才找回呼吸,胸臆間隱隱刺痛,過了一會兒方道:「阿鬱,你這孩子可真是……」


    送走趙鬱,慶安帝就命人送韓德妃回去了。


    白文怡送走韓德妃,進殿向慶安帝回話,見他呆呆坐在禦榻上發呆,忙上前道:「陛下——」


    慶安帝視線漸漸聚焦,看向白文怡:「文怡,阿鬱已經被誤了。」


    白文怡慢慢道:「陛下,有一句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趙鬱一出宮門,候在外麵的知書先圍了上來:「我的郡王啊,您老人家怎麽進去了那麽久,小的都急死啦!」


    另一個小廝知禮牽著馬立在一邊,抿著嘴隻是笑。


    趙鬱看了知禮一眼,示意知禮牽著馬過來,認蹬上馬。


    知書忙追著問道:「郡王,咱們這是回京中王府麽?」


    趙鬱沒吭聲,一夾馬腹,往前去了。


    他如今有了銀子,還不忙著去做自己的事,難道要回王府天天找打挨罵?


    知書知禮忙也上馬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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