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側妃何等聰明,略一思索,馬上就想起了趙鬱唯一的女人,那個小戶出身的秦氏。


    待福王睡熟,韓側妃悄悄起身,叫了雙福進來,低聲吩咐了幾句。


    如今福王回了王府,饒是韓側妃再膽大,也不敢隨意召韓雙進海棠苑了。


    到了傍晚時分,雙福就把韓雙查探秦家的消息傳了過來——秦氏跟著做行商的新婚丈夫趙穆前往西北經商去了!


    韓側妃思索片刻,吩咐雙福:「你傳話給韓雙,就說我的吩咐,讓他親自帶人去追蹤秦氏一行人,務必要查清那個姓趙的行商的底細,同時沿路尋找郡王。」


    頓了頓,她接著道:「讓他順手把秦氏一行人全都弄死吧,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雙福答應一聲,自去傳話。


    趙穆讓人特製的這輛馬車,的確寬大又舒適,蘭芝坐在馬上上,基本感受不到顛簸。


    這輛車最大的好處,便是車座可以展開為床,蘭芝、秦二嫂及翡翠可以在車上睡覺,倒是不耽誤趕路。


    一路緊趕慢趕,他們終於在臘月底趕到了陝州與甘州交界處的一處小城天水縣。


    王湉提前過來,早在雲霧山下租下了一個別業,收拾整齊,等待著趙穆等人到來。


    按照他和趙穆的安排,他們要在這裏呆到正月十五,然後再繼續出發去涼州。


    蘭芝下了馬車還精神得很,扶著翡翠把新的落腳處看了一遍,見房屋修潔,屋子裏擺設雖然簡單,卻幹淨舒適,心中甚是滿意——當年她隨趙鬱去西北,一路風餐露宿,哪裏比得上這次,趙穆不虧是長期出門在外的行商,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舒舒服服就行了上千裏路。


    這個別業的主人是天水縣一個不出名的詩人,詩寫得不怎麽樣,別業卻修得不錯,依山而建,分為前院、後院和後花園。


    溫凉、溫和、孫夏和孫秋四個大夥計、賬房王湉以及小廝阿貴住在前院,秦二嫂帶著蜀芳和儲秀住在後院。


    後花園有一棟溫泉小樓,有上下兩層,蘭芝原本要帶著翡翠住在二樓,趙穆卻道:「翡翠一路辛苦了,今晚我照看你吧,讓翡翠也歇一歇!」


    蘭芝正預備開口婉拒,趙穆就委屈兮兮看著她:「蘭芝,我們夫妻若是一直分開住,別人會怎麽想啊!」


    他又低聲道:「再說了,你肚子這樣大,我也不會做什麽啊,我又不是禽獸……」


    蘭芝:「……」


    趙穆這樣說,仿佛她若是拒絕,就是把他當禽獸看了……


    她隻得道:「那就麻煩你了!」


    這一路西行,每次住店打尖,她都是和翡翠同住一屋,若再不和趙穆住一起,那些夥計可真是要懷疑了。


    搬進別業的第一頓晚飯是王湉從本地請的廚娘做的,簡單卻美味。


    用罷晚飯,眾人都疲憊至極,洗漱罷就睡下了。


    蘭芝如今已經是五個多月身孕了,夜裏常常睡不穩,再加上今晚初到新地方,晚飯因為疲憊沒有胃口,又沒吃幾口飯,因此睡到半夜忽然就餓醒了。


    屋子裏空蕩蕩的,窗前的榻上沒有人,趙穆沒有在屋子裏。


    蘭芝餓得難受,就拿了雪狐鬥篷裹在身上,慢慢下了樓。


    到了一樓,她聽到樓後似有水聲,便推開樓後的門,慢慢走了出去。


    黑絲絨般的夜空點綴著無數星辰,夜空下是一個熱氣騰騰的溫泉池,有人正背對著蘭芝泡在溫泉池裏。


    蘭芝想著是趙穆在泡溫泉,當下就轉身打算離開,可是剛轉過身就覺得不對——趙穆肌膚微黑,即使在星光之下,也不該有這樣白皙如玉的脊背啊!


    她又看了過去,這才發現這背影莫名熟悉。


    蘭芝沒有聲張,而是放輕腳步,沿著溫泉池白石雕成的池沿往前走去。


    她腳上穿的是在臥室才穿的軟底繡鞋,腳步又輕,走路幾乎無聲無息。


    山間的冬夜寒冷異常,雖然溫泉池蒸騰著熱氣,卻依舊寒意浸人。


    這樣寒冷的冬夜,還在室外泡溫泉,也隻有那一位酷愛洗澡的人才會做出來這樣的事了!


    前世在西北,有一次實在是條件不允許沒法子用熱水洗澡,趙鬱寧可生病,也非要用涼水洗澡,最後不顧她的阻攔還真洗了,卻沒有生病。


    趙鬱正愜意地泡在溫泉池裏,想著自己的大事,忽然覺得不對,睜開眼睛一看,恰好看到了蹲在溫泉邊的蘭芝。


    星光之下,蘭芝緊緊裹著雪狐鬥篷,一張臉明豔之極,大眼睛亮晶晶,聲音也溫柔得很:「郡王,您怎麽在這裏啊?」


    趙鬱:「……」


    他抬手捂住臉,下意識就要潛入水中,誰知蘭芝正身子上前一探,伸手要把他給抓上來,一下子收勢不及,整個人跌了進去。


    趙鬱嚇了一跳,忙伸出手臂抱住了蘭芝,又飛快地脫掉了蘭芝身上的雪狐鬥篷,扔到了岸上,然後把蘭芝緊緊抱在懷裏。


    溫泉水溫度頗高,蘭芝過了一會兒方才適應,伸手要去推趙鬱,卻根本推不開,急得用手直打趙鬱。


    趙鬱忍著疼,道:「這溫泉很深,不信我放開你試試!」


    他小心翼翼鬆開了蘭芝。


    蘭芝試著探底,可是腳卻踩不到底,一下子被嚇住了,忙手腳並用纏上了趙鬱:「送我去岸邊!」


    趙鬱慢條斯理道:「咱們就在這裏談吧!」


    蘭芝恨極,卻又不敢鬆開趙鬱,隻得道:「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趙鬱懷裏抱著大著肚子的老婆,竭力控製著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他心思如電,很快就計議完畢,老老實實道:「我擔心你嫁給別人,就讓人幫我易容成了趙穆。」


    蘭芝聞言,簡直是匪夷所思,把事情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發現自己像傻子一樣被趙鬱給耍了,眼淚當即流了出來,抬手滿頭滿臉打了趙鬱幾下,隻覺得不解恨,當即抱住趙鬱便咬了過去。


    趙鬱知道這都是自己該受的,一聲不吭忍著疼,好讓蘭芝出氣。


    蘭芝嚐到了鹹味,知道自己把趙鬱的耳朵咬出血了,還不肯罷休,又在他背上撓了好幾道。


    趙鬱忍著疼悄悄祈禱:「別打臉別打臉別打臉!」


    若是臉上留幾個牙印,再加上幾道指痕,以後真是沒法見人了!


    他正在祈禱,蘭芝恰似聽到了他的祈禱一般,伸手就撓了過來。


    趙鬱嚇得閉上了眼睛,誰知蘭芝隻是用力擰他的臉頰,雖然很疼,卻畢竟不會毀容,趙鬱隻得受了。


    蘭芝動了半天手,累得氣喘籲籲,剛停下手,忽然發現了趙鬱身子的異常,被氣得快要哭了:「你還是人麽?!你這畜生!」


    她雙手齊下,劈頭蓋臉又把趙鬱給揍了一通:「快把我送到岸邊!」


    趙鬱漲紅著臉抱著蘭芝到了岸邊,拿了自己的鬥篷裹了她,直接抱著上樓去了。


    蘭芝這會兒精疲力竭,隻得暫時忍受。


    趙鬱動作麻利小心翼翼,很快就剝了蘭芝身上的濕衣服,用大絲巾裹住她濕漉漉的長發,把她身上擦幹淨,用錦被裹上,然後把自己拾掇了一番,穿上中衣,陪著蘭芝坐著,道:「你是不是餓了?」


    蘭芝這才發現自己餓得前心貼後背,便「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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