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嫂已經用過了,便與溫凉等人一起下去了。


    趙鬱先照顧蘭芝,待蘭芝吃飽了,這才三下五去二把剩下的粥全吃了,然後道:「蘭芝,我今日有些事出去一下,晚上回來陪你。」


    蘭芝知道趙鬱如今初到這裏,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忙碌得很,剛答了聲「是」,卻忽然想起了前世發生在初夏的巫蠱案,忙拉住了趙鬱:「朝廷這個月和下個月的邸報,你能不能想辦法讓人抄錄一份送過來?」


    她爹做州衙的書吏,因為幫別人抄寫邸報,得了不少謝禮。趙鬱如今即使身在西北偏院之地,也應該有辦法看到朝廷的邸報。


    趙鬱知道蘭芝一向不理外務,如今起意要看朝廷邸報,自然是因為關心他,一股暖意彌漫在心間,心中歡喜,湊近蘭芝吻了一下,柔聲道:「放心吧,我會讓人抄了送過來的!」


    蘭芝仰首看他,大眼睛清澈異常:「真的?」


    趙鬱又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傻蘭芝,真的,放心吧!」


    秦二嫂回到一樓自己房裏,還有些心神不寧,心跳很快。


    她呆呆坐在床邊,從第一次見趙穆開始梳理,想看看自己有沒有對扮成行商趙穆的端懿郡王不敬過。


    秦二嫂今年還不到四十歲,又一向行醫,比一般人要聰明得多,記性也很好,蘭芝就是隨她這一點。


    她把舊事一一想起,發現端懿郡王在扮成趙穆的時候,向她行了無數禮,叫了好多次「娘」,用飯時還曾經給她布菜……


    秦二嫂再想自己,發現自己不久前還叫扮成趙穆的端懿郡王「傻孩子」,而且叫了不知道多少次……


    不過幸好她還不算特別不靠譜,至少沒當著扮成趙穆的端懿郡王的麵說端懿郡王的壞話,雖然她在蘭芝麵前說過好幾次……


    秦二嫂最擔心的還是蘭芝的身份地位——端懿郡王如今是把蘭芝當做妻子,還是當做妾?


    思來想去,秦二嫂有些坐不住,問了小丫鬟儲秀,得知郡王已經去前院了,忙拎著裙裾上了樓。


    蘭芝剛向翡翠解釋過,正一手扶著木扶手,一手扶著翡翠要下來,見到她娘要上樓,忙道:「娘,我瞧著後園有個鬆林,應該挺涼爽,你陪我散步去吧!」


    她知道自己的爹娘一向畏懼端懿郡王,擔心她娘害怕,這才下來想要好好解勸一番。


    秦二嫂一見女兒,心裏頓時定了下來,隨著蘭芝去了後園鬆林散步。


    如今正是初夏,鬆林蒼翠的針葉上又長出了許多青嫩的鬆針,瞧著生機勃勃。


    蘭芝行在鬆林間小道上,聞著鬆林間的鬆葉清香,心中十分的舒暢。


    秦二嫂見隻有自己母女倆,這才低聲道:「蘭芝,端懿郡王這次……是把你當做妻子,還是當做妾室?」


    如今關係太複雜,她實在是有些弄不清楚了。


    蘭芝心中澄淨,溫聲道:「娘,他是用娶妻的禮儀娶我進門的,我絕不做妾。」


    前世她傻乎乎跟了趙鬱做妾,這一世為了孩子,為了她自己,她決不做妾。


    秦二嫂心中還是擔心,卻怕影響蘭芝心情沒有說出來。


    她把這件事暫且放下,開開心心陪蘭芝聊天散步。


    一進外書房,趙鬱便開口問小廝阿貴:「溫和回來沒有?」


    青衣衛自有一套聯絡方法,很是便利快速,溫和正是被趙鬱派出去打探消息了。


    阿貴正要回話,背後卻傳來溫和的聲音:「主上,已經收到京城最新的邸報了!」


    延福宮殿前的牡丹花盛開了,一朵朵花瓣碩大,色澤豔麗,美不勝收。


    慶和帝批改了半日奏章,正有些疲憊,抬眼看見雕花落地長窗外正盛開的牡丹花,索性起身出去賞花。


    延福宮總管太監白文怡自然陪侍在側。


    慶和帝見一種綠白色的牡丹花甚是好看,便彎腰掐了一朵,拈在手裏把玩著。


    恰好林文懷走了過來,含笑向慶和帝行禮:「見過陛下!」


    慶和帝便笑道:「林文懷,你來看看,朕手中這朵牡丹,是何品類?」


    林文懷細細一打量,道:「前朝周師厚在《洛陽牡丹記》中記載,‘玉樓春,千葉白花也。類玉蒸餅而高,有樓子之狀’,此花玉白色,外大瓣,內瓣細而皺折,層疊高起呈球型,瓣基有紫暈,豈不就是傳說中的玉樓春,又叫白雪塔?」


    慶和帝見他猜中,當下笑了起來:「還是你博聞強記!」


    林文懷當即道:「文懷所知,還不都是陛下教導!」


    白文怡在一邊微微笑了,把話題引了回來:「陛下,文懷這時候來見您,估計有事要回稟!」


    這是他和林文懷提前商議好的,事情已經糜爛到這種地步,不得不挑破了。


    林文懷當即撲通一聲,在生著細絨絨青草的草地上跪了下來:「陛下!」


    慶和帝詫異地看向林文懷,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難道阿鬱他——」


    阿鬱人在西北,音信稀少,他每每想起,都夜不能寐。


    要知道,西北那邊除了西夏,還有赫孫、屠蘇等蠻人小國,邊境連年征戰,從無寧日,雖然能盡快地讓人成長起來,可是趙鬱呆在西北,實在是時時處在危險之中。


    林文懷聲音沉重:「陛下,是太子。」


    聽罷林文懷的陳述,慶和帝臉色蒼白,片刻後道:「朕這就去東宮看看……」


    白文怡忙道:「陛下,臣這就讓人去準備輦車——」


    他和林文懷都有官職在身,在慶和帝麵前自有體麵,自然不像一般小太監一樣自稱「小的」或者「小人」,一向與大臣一般,在慶和帝麵前以臣自稱。


    慶和帝擺了擺手,聲音沉重:「不必張揚,朕悄悄過去一趟。」


    東宮在皇宮內占地最廣,花園也最美。


    上午時分,太子妃武氏正在幾個貴婦的陪伴下在花園裏賞牡丹,東宮女官張玉梅匆匆走了過來,附在太子妃耳側低低說了幾句。


    太子妃原本正在淺笑,聽了張玉梅的話,笑容瞬間凝滯在唇角,當即起身道:「本宮去去就來!」


    說罷,她帶著親信女官和貼身宮女急匆匆去了。


    在場的幾位都是世家貴婦,見太子妃突然失了平時的雍容氣度,都有些驚訝,麵上卻都是不顯,齊齊屈膝,恭送太子妃離去。


    慶和帝正負手立在正殿前,漢白玉台階下跪著幾個東宮太監,都瑟瑟發抖,卻沒人敢說話。


    林文懷見慶和帝已經有些不耐了,當下便道:「都不肯說是麽?不如送到青衣衛的刑室,看誰的嘴巴夠嚴實!」


    聽說要被送到青衣衛的刑室這幾個東宮太監開始都瑟瑟發抖,其中一個膽子小的甚至被嚇得尿了褲子,地下洇濕了一片,哭著道:「太子……太子去了禦熙殿……」


    慶和帝臉上的神情一下子凝滯了。


    林文懷和白文怡都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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