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懷一直在悄悄觀察慶和帝,見慶和帝眼神瞬間狠厲,忙道:「陛下,臣上次奉陛下之命去宛州,曾見過這位秦氏,秦氏美貌聰慧,溫柔賢淑,與端懿郡王年少相知,青梅竹馬,感情甚篤。郡王之所以分府另居,遠赴塞外,便是因為韓側妃逼迫郡王攆走秦氏。」


    慶和帝:「……」


    他盯著林文懷,雙目幽深:「阿鬱就這麽喜歡秦氏?」


    林文懷歎息一聲,道:「端懿郡王有一次醉酒,親口說為了保護秦氏,他不準備再回中原了。」


    慶和帝:「……」


    他也不說話,困獸般在長窗前踱來踱去。


    如今太子病入膏肓,他隻有阿鬱了,若是阿鬱真的賭氣不回中原,難道真要便宜外人?


    林文懷知道過猶不及,自己已經說的夠多了,便不再開口,恭謹地立在那裏。


    這時候白文怡急急走了進來:「陛下,太醫院負責小方脈的輪值禦醫都到了!」


    慶和帝當下道:「快宣!」


    小方脈便是兒科,隻是皇宮之中多年未有幼兒降生了,太醫院負責小方脈的禦醫們基本都是為京城的高官大族出診,已經很多年沒被皇帝宣召過了,如今乍被宣召,都心中惴惴,不知所為何事,規規矩矩行罷禮,便呆呆等著慶和帝吩咐。


    慶和帝看了一眼禦案上趙鬱畫的圖畫,不禁又笑了起來,道:「你們都過來吧,端懿郡王新近生了兒子——你們先看看這幅畫!」


    待禦醫們退下之後,白文怡和林文懷含笑道:「恭喜陛下,小皇孫平安無事!」


    慶和帝不禁想起往事,笑道:「當年朕也曾經擔心過阿鬱,他到了三歲,溺尿還會濺到腿上,而且專門往右腿上濺,沒想到阿犬也是如此,連歪的方向都一致!」


    他開始愉快地暢想起來:「阿犬既然這一點隨了阿鬱,將來長相若是也隨阿鬱的話,一定是個極可愛的孩子!」


    想到自己有了一個極像趙鬱的小皇孫,慶和帝不由自主微笑起來。


    他越想越喜歡,當下不再考慮賜死阿犬生母秦氏之事,反而吩咐林文懷:「韓氏巫蠱一案,準備結案吧!」


    林文懷恭謹地答了聲「是」。


    慶和帝想了想,又吩咐白文怡:「準備筆墨,朕要給阿鬱寫回信!」


    他已經很多年未曾寫信了,沒想到這一次親自動筆寫信,居然是寫給阿鬱這傻小子!


    蘭芝坐月子與一般產婦不一樣。


    大周風俗,坐月子需要呆在封得嚴嚴實實的屋子裏,產婦不能見風,不能洗澡,連頭發都不能洗。


    秦二嫂對此嗤之以鼻,蘭芝生產的第三天,她就在秦二嫂和翡翠的服侍下擦洗了身子,頭發也洗了,窗子也開著透著氣,舒舒服服躺在幹燥柔軟的床上歇息。


    這日傍晚,趙鬱接到了通過青衣衛送來的慶和帝的親筆信,當著溫和王湉的麵就拆開了。


    他先飛快瀏覽了一遍,接著就笑了起來,收起書信,吩咐溫和王湉:「白二哥和玉兆雁已經讓人送了拜帖,過一會兒要是來了,你們先陪著,我很快就回來!」


    王湉忍不住道:「郡王,不知道陛下的書信……」


    趙鬱已經走到門口了,聞言扭頭狡黠一笑:「王湉,想不想看看皇伯父的信?」


    王湉大喜,忙道:「如果君王不介意的話——」


    「可是我介意呀!」趙鬱眼睛亮晶晶。


    王湉:「……」


    見聰明多智的王湉吃癟,趙鬱不禁笑了起來,大步流星離開了。


    溫和看了王湉一眼,低頭笑著出去了——王先生確實聰明多智,見識不凡,交遊廣闊,單是這段時間,他出去了兩趟,就為臨鬆薤穀招攬了不少人才過來!


    這樣聰明的人,卻每每在郡王麵前吃癟,真是好玩!


    王湉這時候也笑了起來,隨著溫和一起出去了。


    他剛出了一趟門,請了兩位赫孫的養馬師來到臨鬆薤穀,得再去看看這兩位養馬師了!


    趙鬱帶著孫秋來到後園。


    如今馬場已經開辦了起來,一切上了正軌,孫秋和孫夏一樣無事可做,孫夏還會管賬,孫秋卻隻會殺人,便老老實實跟在端懿郡王身後做了貼身扈衛。


    趙鬱進了後園,孫秋便在園門外的門房裏呆著。


    一進後園,趙鬱便看到蘭芝正立在一叢月季花前,秦二嫂抱了繈褓陪著她。


    他不由嚇了一跳,忙走上前去,先含笑和秦二嫂打招呼:「娘,您這些日子辛苦了!」


    秦二嫂被這聲「娘」叫得美滋滋的,笑道:「不辛苦不辛苦!」


    哄自己可愛的小外孫,哪裏會辛苦?!


    如今蘭芝脾氣漸長,懟起趙鬱簡直是火力全開,趙鬱不敢直接問蘭芝,悄悄覷了她一眼,見蘭芝烏檀般的青絲全都梳了上去,用一串胡珠圍成攢髻,耳朵上也戴著金絲穿的胡珠耳墜,身上則穿著件淡粉色窄袖對襟衫子,露出了撐得鼓囊囊的玫瑰紅繡花抹胸,下麵則是條外紗內綢雙層繡花裙,被夕陽一照,容顏明豔,身姿窈窕,動人之極,他心裏一動,骨頭也似麻麻的。


    蘭芝見趙鬱偷看自己,便瞅了他一眼,湊近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月季花細嗅花香。


    趙鬱被蘭芝這一瞅弄得一顆心怦怦直跳,忙移開視線,含笑和秦二嫂一起聊了幾句小寶寶,然後道:「娘,蘭芝不是在坐月子麽?怎麽能出來受風呀?」


    福王姬妾眾多,王府內宅常有產婦,趙鬱見得多了,也知道產婦坐月子,應該老老實實呆在密封的房間裏,而不是像蘭芝一樣在外麵曬太陽賞花。


    秦二嫂頓時笑了起來,道:「郡王有所不知,產婦若是身子恢複得好,天氣允許的話,也該出來走走,曬曬太陽,這樣有助於身體複原!」


    趙鬱極為信任嶽母,當下便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他看向蘭芝,道:「蘭芝,我剛接到了長輩的書信,咱們回房商議一下吧!」


    秦二嫂到底是常在富貴官宦人家內宅行走的人,極有眼色,忙笑著道:「寶寶剛吃過奶,已經睡熟了,我帶他去一樓先睡一會兒!」


    說罷,她便帶著翡翠和儲秀離開了。


    趙鬱待嶽母離開了,便屈膝讓自己和蘭芝平視,笑盈盈道:「蘭芝,我背你回去吧!」


    他愛蘭芝愛得不知道怎麽表達,既想把蘭芝合水吞下,又想把蘭芝時時抱在懷裏,還想不停地親蘭芝……


    蘭芝掐了朵月季花拈在手裏,一邊輕嗅,一邊打量著趙鬱,見他肌膚白皙細致,眉目清俊,笑容可愛,正是她喜歡的美少年模樣,不由也笑了,道:「好呀!」


    眼波流轉,見四周無人,蘭芝便輕捷一跳,跳到了趙鬱背上,一手扶著趙鬱的脖頸,一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嘻嘻道:「快一些,我的小馬,讓我騎著你回家!」


    趙鬱抿嘴笑了起來——等蘭芝身子恢複,他和蘭芝還不知道誰騎誰呢——果真很快背著她回了二樓。


    把蘭芝放在床上後,趙鬱挨著蘭芝坐下,從袖袋裏掏出書信給了蘭芝:「皇伯父的信!」


    蘭芝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抽出信紙展開,發現足有五六張信紙,密密麻麻寫滿了顏體小字,便認真讀了一遍。


    讀完之後,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讀了一遍,這才道:「陛下讓你安心呆在西北養馬……」


    難道這一世慶和帝不打算讓趙鬱做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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