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鬱又湊過去在蘭芝唇上吻了一下,見蘭芝和阿犬睡得香甜,便用薄荷香胰子洗了手,脫了外衣,攬著蘭芝在床外側也睡下了。


    蘭芝醒來,發現趙鬱挨著她正睡得香,阿犬卻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大眼睛忽閃忽閃,正悄悄爬起來,試圖從她和趙鬱身上翻出去。


    她笑著起身,伸出雙臂,提起企圖「越獄」的阿犬輕手輕腳下了床,母子倆去西暗間梳洗去了。


    用罷遲到的早飯,蘭芝帶了阿犬在庭院裏散步,給阿犬講故事,教阿犬說話,娘倆正說著話,丫鬟卻來稟報,原來慶嘉長公主的大兒媳婦白大太太帶著一對龍鳳胎白希和白貞來了。


    蘭芝得知阿犬的小夥伴來了,先吩咐珍珠去叫侯奶娘帶了阿青過來一起玩,然後出去迎接。


    誰知她剛迎著白大太太,禮部尚書馮雲奇的大兒媳婦馮大奶奶雲氏也帶著女兒馮珠珠和兒子馮寶承來了。


    因趙鬱在正房東暗間臥室裏睡覺,蘭芝就帶著客人去了月光湖畔的園子裏玩。


    白大太太這次是帶著婆婆慶嘉長公主壽辰的請帖來的。


    原來八月初一是慶嘉長公主的壽辰,因是整壽,慶嘉長公主的長子白佳安和三子白佳寧都在京城,便打算為長公主大辦壽辰,大宴賓客。


    因如今京城高門女眷人人邀請端懿郡王妃而不得,因此慶嘉長公主便特地讓大兒媳婦白大太太上門,親自送上請帖,邀請蘭芝到時候親臨。


    蘭芝自然是答應了下來,一則慶嘉長公主是慶和帝的同母姐姐,趙鬱的嫡親姑母,二則慶嘉長公主的長子白佳安和三子白佳昊都是趙鬱親信,而三子白佳寧更是趙鬱的至交好友,為了趙鬱,她也得給慶嘉長公主麵子。


    白大太太沒想到自己這一趟過來,居然能請動素來不愛出門應酬的端懿郡王妃,自是歡喜,與蘭芝又說笑了半日,又當麵邀請了馮大奶奶婆媳姑嫂屆時光臨。


    蘭芝陪著客人在園子裏盤桓了大半日,一直到了傍晚時分,這才送了客人離開,帶著阿犬回內宅正房去了。


    她剛走到正院門口,孫夏、孫秋、溫凉和溫和四人齊齊從門房裏出來,拱手行禮:「見過郡王妃、小公子!」


    蘭芝笑了:「咦?你們四個怎麽在這裏?郡王還在裏麵麽?」


    孫夏含笑道:「啟稟郡王妃,秦老爹和秦老太太剛到,郡王正在裏麵陪著秦老爹和秦老太太。」


    蘭芝一聽,頓時大喜,當下抱著阿犬加快腳步向裏走去。


    跟著侍候的丫鬟奶娘忙都急急跟了上去。


    正房明間內,趙鬱正陪著嶽父嶽母說話,聽到外麵的動靜,便笑了起來:「蘭芝回來了!」


    果真很快丫鬟就掀開了正房門上的金絲草門簾,蘭芝抱著阿犬笑吟吟走了進來。


    一家人相見,自是歡喜。


    寒暄罷,趙鬱陪著秦仲安帶阿犬去庭院裏玩了,明間裏隻剩下秦二嫂和蘭芝。


    秦二嫂和女兒一起坐在黃花梨木羅漢床上。


    看蘭芝的脈息之前,她先開口問蘭芝:「蘭芝,你上次月信是何時來的?」


    蘭芝見娘親殷殷望著自己,略一思索,什麽都明白了:「娘,您是擔心我又有了身孕麽?」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娘,我昨晚剛來的月信,怎麽可能有身孕?」


    秦二嫂聽了,不由哈哈笑了,道:「女婿今日巴巴讓孫秋孫夏去把我和你爹接了過來,還親自來和我們說,擔心你又有了身孕,請我照顧你,沒想到居然是虛驚一場!」


    蘭芝挽著秦二嫂的胳膊:「娘,你這次過來,就多住幾日吧,正好郡王府家務事多,你幫我多照看阿犬。」


    秦二嫂也想念小外孫阿犬了,自是答應了下來。


    母女倆正在說話,韓香綾卻來了。


    蘭芝已知林文懷與韓香綾的婚事,卻不點破,隻是笑眯眯笑著韓香綾。


    韓香綾被蘭芝看得不好意思,索性大大方方道:「秦伯母,蘭芝,我要嫁給林文懷了,婚期就定在八月初十。」


    秦二嫂聽了,先驚後喜,驚的是林公公那樣冷峻寡言的人,居然要娶愛說愛笑的韓香綾;喜的是韓香綾與蘭芝素來交好,她有了歸宿,秦二嫂也為她歡喜。


    蘭芝聽了,喜滋滋道:「表姐,無論如何你得答應我兩件事!」


    韓香綾攬著蘭芝:「說罷,姐姐都答應你。」


    蘭芝眼睛笑成了彎月亮,伸出一根指頭:「一,我和阿鬱是你的娘家人,郡王府是你的娘家,你須得從郡王府發嫁。」


    韓香綾還在笑,鼻子卻有些酸澀:「好,我答應了。」


    她出身高門,卻嫁給大太監,別人背後隻會嘲笑她,蘭芝卻從來都是鼓勵她照顧她。


    蘭芝又伸出一根指頭:「二,郡王府既是你的娘家,你的嫁妝須得由我來準備。」


    韓香綾鼻子有酸又澀,眼睛早濕潤了,她坐在蘭芝右邊,依偎著蘭芝,輕輕「嗯」了一聲。


    秦二嫂見狀,忙道:「還有我呢,我也得給韓姑娘添妝!」


    三人正說的高興,趙鬱卻陪著林文懷進來了。


    得知林文懷是奉慶和帝旨意要接阿犬進宮伴駕,蘭芝忙道:「且等片刻,我去安排跟阿犬的人!」


    趙鬱見蘭芝笑盈盈的,不似不開心的樣子,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他知道蘭芝把阿犬看得如珠如寶,有些擔心蘭芝舍不得。


    阿犬大約是隨了趙鬱,從來都是來去匆匆,毫無離情別意,如今要離開爹娘去陪皇爺爺了,他也隻是和蘭芝膩歪了一會兒,在娘親額頭臉上連連親了好幾下,然後便投進林文懷的懷抱,在眾人的簇擁下輕輕鬆鬆離開了。


    蘭芝撫摸著被兒子親吻過的額頭和臉頰,麻酥酥的幸福感還在,因此沒有特別難過的感覺,倒是趙鬱,眼睜睜看著兒子灑然離去,看都沒看他這親爹一眼,心裏空落落的,莫名的難受。


    他看向身側的蘭芝,心裏好受了些——不管怎樣,蘭芝總是陪著他的!


    到了晚間,秦仲安和秦二嫂兩口去月光湖泛舟夜釣去了。


    趙鬱帶著蘭芝從外書房後罩間的暗門進了外書房,他在外書房見人,讓蘭芝在屏風後看看書喝喝茶吃吃點心,順便陪著他。


    屏風後擺著一張舒適的貴妃榻,上麵鋪設著用金絲軟草編織的軟墊,蘭芝倚著金絲軟草編就的靠枕歪在上麵,一邊聞著靠枕內艾草的藥香,一邊聽著趙鬱在屏風外和人談公事。


    此時在外麵向趙鬱回話的正是監察禦史王湉和新任大理寺卿甄素和。


    王湉和甄素和負責查辦孟氏一案,也是查抄孟府的具體負責人,他們過來,正是向趙鬱回報查抄之事的進展。


    趙鬱端坐在書案後,專注地聽王湉和甄素和的回稟。


    甄素和約莫二十七八年紀,生得頗為俊秀,緞帶束發,青色儒袍,頗有種臨風玉樹的韻致。


    他記憶力極佳,什麽都不用看,筆直地立在那裏,雙目清亮,聲音似有磁性,直接向趙鬱稟報:「……共得金一千二百萬兩,銀八千九百九十七萬兩,玉器四千六百七十八件,古畫三千二百軸冊,錦緞絹綾六萬一千八百匹,象牙、犀角、玳瑁、瑪瑙等共裝滿六十大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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