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月這件事其實布置得極為嚴密,為何就被識破了呢?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難道是明月露了馬腳?


    梁太夫人的馬車駛入了太師府,沒有去內宅,直接停在了外書房院門外。


    外書房院門外應門的小廝見大門外居然停了一輛馬車,當下皺起眉頭,大步走了過去,想看看誰這麽膽大,居然敢把馬車停在太師的書房外麵。


    待看到幾個衣裙華麗的丫鬟扶著梁太夫人下了馬車,小廝嚇了一跳,忙拱手行禮:「小的見過太夫人!」


    梁太夫人揮了揮手,吩咐車夫載了梁大太太和梁三太太離開,她自己一邊帶著丫鬟往外書房走,一邊問小廝:「太師在做什麽?」


    小廝忙道:「啟稟太夫人,太師剛見罷禮部的馬侍郎和戶部的王侍郎,如今正在喂魚。」


    梁太夫人點了點頭,徑直進去了。


    外書房外麵候見房裏正等著太師接見的官員們見了,都吃了一驚,私下裏議論紛紛:咦?太師府這是出什麽事了?太師夫人如何氣勢洶洶闖了進來?


    梁太師正在喂他養在巨大的水晶魚缸裏的金魚,聽了梁太夫人的話,當即大怒:「誰教她這樣做的?真是蠢材!」


    見梁太師氣得老臉漲紅,梁太夫人不敢說自己在其中進行了導引,低下頭沒有吭聲。


    梁太師不再理會老妻,吩咐小廝去請長子梁乃恩過來,父子倆商議半晌,一起坐了大轎往端懿郡王府賠罪去了。


    梁太夫人在一邊聽著,明白長孫女已成家族棄子,心裏咯噔一聲,坐在那裏半日沒有動彈。


    無論如何,這個孫女是在她膝下長大的,到底是有些感情的。


    隻是她想不通的是,明明很容易就能做成的事,為何梁明月就沒有做成?


    趙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正在書房等著林文懷,待林文懷進來,不再過多寒暄,直接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文懷言簡意賅地把梁明月企圖用計讓郡王妃和阿犬母子倆染上天花之事說了。


    趙鬱清俊的臉凝成寒冰,沉聲道:「此事務必追查到底!」


    林文懷答了聲「是」。


    這時候小廝阿貴在外麵稟報:「王爺,梁太師梁尚書求見。」


    趙鬱垂下眼簾思索片刻,忽然看向林文懷:「我記得梁啟宗老父尚在世,而且在楚州老家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是楚州有名的的梁霸王?」


    林文懷答了聲「是」,道:「梁氏的老祖宗今年七十六歲了,平生最愛占地和納妾,如今楚州有三分之一的土地都被他占去,身邊據說有三十多個小妾。」


    趙鬱淡淡道:「七十六歲了,天有不測風雲啊!」


    如今梁氏在文臣中勢力太大,他不能一下子弄倒梁氏,可是若是能讓梁啟宗梁乃恩父子同時回鄉守孝,倒是能得到一個緩解期。


    林文懷心中明白,當即答了聲「是」,留下關媽媽和雪隱的供狀,從外書房後罩間那邊的門離開了。


    待梁啟宗和梁乃恩父子進來,趙鬱沒有說話,隻是把關媽媽和雪隱的供狀遞了過去。


    看罷供狀,梁啟宗梁乃恩父子齊齊跪下:「梁氏家門不幸,出此悖逆之女,請郡王責罰,梁氏決不回護。」


    趙鬱默然良久,忽然開口道:「那姓關的婆子,是梁太夫人的親信?」


    梁啟宗聞言,心裏一驚,當即道:「郡王放心,梁某自會處理。」


    夜深了,青衣衛獄中一片黯淡,隻有過道裏的油燈散發著昏黃的光。


    梁明月已經去了簪環換了囚服,戴著鐐銬靠著牆壁坐在那裏,渾身冷得發抖,心裏還在想:先前我也不是沒弄死過人,祖母和母親都幫我掩蓋住了,這次我並沒有真的弄死秦蘭芝和她那個小崽子,憑什麽抓我?


    待到了明日,祖父和祖母救了我出去,我必定要報了這仇,讓秦蘭芝死無葬身之地……


    梁明月正在想著如何炮製秦蘭芝母子,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似乎有些熟悉,她忙抬頭看了過去,卻見幾個人走了過來,當先的那位,正是她的祖父當朝太師梁啟宗!


    她心中大喜,當即手腳並用爬了過去:「祖父,救我!祖父,他們冤枉我!端懿郡王妃妒忌我,故意害我!祖父救我!」


    梁啟宗看著孫女到了此時,還不知道悔改,不由歎息,輕聲吩咐跟來的人:「動手吧!」


    與其讓孫女死在青衣衛手中,死都死得不體麵,不如由梁氏自己的人動手。


    梁明月頸上被套上了白綾,她一下子傻了眼,跪在那裏看著梁啟宗:「祖父!祖父,是秦蘭芝害我!不是我的錯!」


    梁啟宗麵無表情,揮了揮手,他的親隨隨即勒緊白綾。


    梁明月起初還試著掙紮,隻聽「哢哢」兩聲,脖子一下子軟了下去。


    青衣衛副統領孫春驗了屍之後,點了點頭,示意親隨登記屍格。


    孫夏和孫冬又上前驗了一遍,確認之後,這才去向端懿郡王覆命。


    坐在回去的十六抬大轎中,梁啟宗看了眼睛濕潤的長子梁乃恩一眼,沉聲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必流淚,我們先示弱,然後再組織咱們的人,掣肘趙鬱,讓他什麽都做不成,政令不出朝廷。」


    梁乃恩低低「嗯」了一聲。


    三天後,梁啟宗的老父死於馬上風的消息通過驛站的急報傳到了京城。


    等了整整兩日,梁啟宗都沒等到慶和帝的奪情,隻得收拾了行李,帶著兒孫浩浩蕩蕩回楚州老家奔喪守孝。


    在回鄉途中,梁太夫人不知何故,於夜間在驛站上吊身亡。


    關於梁氏的一切蘭芝都知道,卻一直沒有提。


    她雖然善良,講究與人為善,可是一旦涉及她的心肝寶貝阿犬,蘭芝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軟。


    這些日子秦二嫂也在郡王府,母女倆一邊陪伴照顧阿犬,一邊籌辦韓香綾的婚事。


    八月初十正是韓香綾和林文懷的婚期,蘭芝把婚事辦得妥妥當當,一切順暢無阻。


    到了深夜,賓客散去,蘭芝這才鬆快了下來,和趙鬱一起舒舒服服泡了個澡,然後屏退侍候的人,兩口子坐在庭院裏的桂樹下,一邊賞月,一邊飲茶,一邊閑話。


    趙鬱在外麵飲了些酒,正是微醺之際,他原本與蘭芝麵對麵坐著,這會兒忽然起身,走到蘭芝那裏,抱起蘭芝,自己在蘭芝的圈椅上坐了下來,把蘭芝抱在懷裏,然後閉上了眼睛。


    蘭芝依偎在趙鬱懷裏,半日沒有說話,享受著忙碌過後難得的清閑和放鬆。


    不知過了多久,蘭芝終於開口了:「阿鬱,梁氏的黨羽這些日子在朝堂上一直掣肘你吧?」


    趙鬱「嗯」了一聲,懶洋洋道:「我不怕啊,我這段時間好好看著,看到底誰蹦得最歡,躥得最高……」


    蘭芝被他摸得渾身發軟,陣陣酥麻:「然後你想做什麽?」


    趙鬱含著蘭芝的耳垂輕輕咬了一口,輕笑道:「我瞧誰蹦得最高,我就收拾誰,殺雞駭猴!」


    蘭芝不禁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有些喘:「阿鬱,回……回房吧……」


    趙鬱抱起蘭芝,起身往房裏走去。


    一時事畢。


    趙鬱抱著蘭芝,聲音沙啞:「阿犬這會兒不知道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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