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猴兒伸手探了探,說剛剛好能容得下一個側著身的人。我心下大喜,終於是看到了生的希望。顧猴兒比我瘦,他側著身子先穿了過去,我將包從縫裏塞給他,然後學著他的樣子,收腹提臀,兩隻胳膊緊緊夾在身側,一點一點的擠進了那狹小黑暗的縫隙中。


    我感覺自己此刻就像是被塞進了罐頭裏似的,十分壓抑,而且周圍總有冰渣咯著我,甚至還勾住了我的衣服,我不敢用勁,怕自己一扯就會把冰屑扯掉下來,顧猴兒見我如此磨蹭,在外邊急的要命。因為這冰扉的四周都沒了依靠,隨時都可能會站不穩摔到地上。我們多耽擱一分鍾,就是多增加了一分危險。


    我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不幸的是我被卡在了中間,還是真是倒黴的時候連喝涼水都塞牙縫。我斜著眼睛給顧猴兒報信,他忍不住罵道:“活該!叫你小子中午的時候吃那麽多!”


    我真是欲哭無淚,其實並不是我胖,而是因為胸肌太紮實,正正好卡在了縫隙中間的位置,我往肚子裏吸了好幾次氣想把胸廓往裏收收,結果吸了一鼻子的冰碴子,森冷的寒氣直衝我腦門兒,搞的我苦不堪言。


    最後,在我反複調試了十幾遍後,終於找到了一個最佳的角度,這才十分吃力的從冰縫中穿了出來,不過背後的衣服卻撕了一個大口子。


    顧猴兒一見我出來,容不得我喘上半口氣,拽著我就往前方的黑暗裏跑。他手上不知何時打了根火折子,火苗顫顫悠悠,十分的微弱。我本想借著光看看四周,沒想到背後卻傳來幾聲清晰的冰裂聲,咯吱咯吱的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破冰而出。


    這聲音響起來後,我嚇的背後全是汗,根本就不敢回頭看,拽著顧猴兒就沒命的往前奔,估計我爹揍我的時候,我都沒跑這麽快過。


    顧猴兒一邊跑一邊教訓我:“你鑿冰的時候到底靠不靠譜啊,該不會是那婆娘看上你了不給你走吧!”


    我氣的大罵:“放屁!你要是看上她了那你留下!”


    我倆正說著話,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隆聲,連帶著腳下的地都震了三震。我跟顧猴兒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回過頭去,隻見那扇芙蓉焰扉已倒在地上碎成了十七八塊,原本被冰封住的那隻芙蓉也狼狽的癱倒在冰塊之中,身上的大紅色曲裾深衣皺巴巴的黏在一起,還向半空中放射出星星點點的青色光芒。


    我不由的跟顧猴兒對視了一眼,就在我們準備轉身要跑的那一刹那,她身上突然竄起一道巨大的青色火柱,帶著尖銳刺耳的呼嘯聲,直直的向我們撲過來。


    幸虧顧猴兒反應快,他一把熄掉火折子,拽住我的胳膊扯著我就拚了命的往前跑,跟抽陀螺似的。後麵那股鬼火越竄越近,感覺下一秒就要把我後腦勺燎沒了,整個人背後又幹又燙,而且周圍的空氣也變得越來越稀薄。


    我沒忍住,邊跑邊回了個頭,隻見那鬼火仿佛一隻詭異的綠手,從後麵以極快的速度竄了上來,誓要將我們兩個人拖進死亡的深淵。我急的大叫:“我x!猴兒!快!快!快!馬上就要燒上來了!”


    顧猴兒聞言,卯足了全身的勁兒,拽著我就往旁邊的一個岔道跳了進去。等我倆背後剛貼上牆壁,那股鬼火直直從我們旁邊呼嘯而去,真的是驚心動魄,千鈞一發。


    我們靠在牆上半天都沒說出話來,直到那股鬼火熄滅了,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在原地呆了一會兒緩和了情緒後,顧猴兒從懷裏摸出之前吹熄的那隻火折子點亮,然後細細檢查了下我的傷勢,發現之前額角上的傷口又裂開來了,於是簡單的做了下處理。


    我一邊疼的直嘶嘴,一邊趁機打量下四周。這裏似乎是個非常短的過道,往前延伸出去沒多遠,兩邊的牆壁上還有幾幅壁畫。畫中是一位女子,側立麵右,長袍曳地,兩手合掌祈禱,立於怪鳥之背。怪鳥腳下是十一個穿著羽衣帶著麵具,手執七星竹根的少女,個個小蠻腰大長腿的,有的跪在地上朝拜,有的翩翩起舞,更誇張的是還有人將身體扭成個“∞”的形狀,看上去好像是在進行某種祭祀活動。


    顧猴兒說照這幅壁畫來看的話,前麵很可能不是祭台就是殉葬坑,叫我跟緊他一起去裏麵看看。於是我倆一前一後慢慢貓了過去。裏麵一開始很黑,但越往裏走就越亮堂,我指的亮堂並不是像白天又或是開了燈那樣,而是恰好有微弱的光能讓我們看清四周的模樣。我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結果一看顧猴兒把火折子吹熄了,這才放下心來。


    我們很快就走出了這個狹窄的過道,但是眼前的一切讓我再一次懷疑自己眼睛和腦袋。


    懷疑眼睛是因為我覺得我看到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懷疑我的腦袋是因為我們看的東西不是眼睛決定的,而是腦子決定的。巨大的恐慌瞬間將我包圍了,我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希望能把自己從幻境中打醒。結果發現並沒有什麽卵用,於是我再接再厲又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顧猴兒估計被我嚇呆了,不知道我發什麽神經,趕忙衝上來製止我問我是怎麽回事。


    我十分迷茫,不太確定的看著他說:“完了,我好像又中邪了。”


    他整個人咯噔了一下道:“你怎麽知道自己中邪了,你小子可別沒事嚇我啊。”


    我指著眼前的山穀都快哭出來了:“這他嗎的跟我當初剛進昭後宮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樣,你說我是不是又鬼上身了?”


    顧猴兒聽了我這話後明顯鬆了一口氣:“你沒看錯,咱們現在確實是在一座山穀中。”


    我瞪著他,半信半疑。但顧猴兒十分堅定的表情,不像是誆我的,這麽一來瞬間給我吃了顆定心丸。於是我草草的跟他說了下當時在昭後宮內看見的幻境,顧猴兒聽後滿臉震驚,因為信息量太大,一時半會兒根本沒辦法消化。


    其實我自己也是十分吃驚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現象。


    顧猴兒也懶得繼續深究,因為就算我們兩個人坐在這兒想到死,也不可能想出答案來,於是他湊到崖壁上想更直觀的看一看底下的情況。


    我也比較好奇,記得當時我正要往下看時,被顧猴兒一巴掌給打醒了,所以我跟著顧猴兒挪到了崖邊。


    月光籠罩下,崖底看的一清二楚。


    下麵密密麻麻的排列著數不清的白骨,全是人頭和殘肢,白蒙蒙的一片十分嚇人。而正中央的地上,一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樹,正用它千萬隻青色的眼睛盯著我們這兩個不速之客。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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