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誇法兒真是讓人頭皮發麻,晏歸瀾未置可否,先入屋坐了下去。


    沈嘉魚站在原地半晌,見他已經折腰坐了下去,才意識到屋裏是沒有胡床給她坐的,也隻得學著他的樣子折腰跪坐在下首,她又一向是個不怎麽注意的,纖腰一彎,襯的前後越發窈窕嫋娜。


    晏歸瀾瞧得手指一頓,轉頭把屋裏下人打發了出去。


    她還沒想好怎麽跟晏歸瀾道歉,他卻半點不急,好整以暇地命人上了茶湯來:「父親命人親自尋的三昧手,於茶道上頗有心得,表妹嚐嚐。」


    沈嘉魚家中還在家喝的多是果漿,再不濟便是酸奶牛乳這些,這茶湯還真沒怎麽喝過,她伸手接過茶盞嗬嗬傻笑,仰頭飲了口:「世子家的東西,必然是瓊漿玉液,好,好喝……噗!咳咳咳咳咳……」


    糊狀的茶湯剛一入口,一股又辣又甜,又腥又酸的味道便直衝腦門,沈嘉魚拚命忍著才沒吐出來,還是給嗆的連連咳嗽,雙眼飆淚。


    下人一退,晏歸瀾便沒了顧忌,姿儀優雅地陪著她飲了口,見她被嗆得連連咳嗽,停頓片刻才起身下來,在她背上不緊不慢地拍了幾下:「茶湯是上好的同興茶餅,以蔥薑粳米和西域來的大料熬製,好喝嗎?」


    上好的茶餅一貫都是這個做法,隻可惜沈嘉魚這倒黴的吃不慣。


    她給嗆得眼淚汪汪,還得擠出一個‘好’字,神情別提多猙獰了。


    晏歸瀾見她死不悔改,溫柔一笑,親手把茶湯塞在她手裏:「好喝便多喝些。」


    沈嘉魚:「……」


    他見沈嘉魚小臉愁苦的能擰出水來,終於心一軟,饒過她這回:「不想喝就別兜圈子了,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沈嘉魚支吾了幾聲:「實不相瞞,我是來跟世子鄭重說一聲對不住的,原來咱們多有誤會,但如今我已經都改了,還請世子不要放在心上,咱們以後還是好親戚。」


    聽到最後一句他微微眯起眼,沈嘉魚已經再次端起茶盞:「上回是我說的不夠誠懇,現在我以茶代酒,敬世子一杯,世子若有什麽要求,也隻管提出來,能做的我一定全力去做。」


    她明明不大熟練,卻非要裝出一臉板正的別扭樣子很是有趣。晏歸瀾忍不住想觸弄她粉嫩的唇角,回過神來的時候才覺著不妥,又收回手,了然道:「原來如此。」


    他溫雅地勾起唇,慢悠悠道:「雖說那日表妹傷我甚深,但我並非氣量狹小之人,不是不能和解。」


    沈嘉魚性子急,聽他語調放慢,恨不得晃著他的肩膀讓他快點說完,聞言忙不迭地問道:「世子請說。」


    晏歸瀾托起她的粉臉,低低一笑:「表妹還記著那日對我做了什麽?」終於碰到她水嫩柔軟的肌膚,讓他心情稍好,語調越發耐性。


    沈嘉魚毫不費力地想了起來,臉色霎時五彩紛呈,好不美妙。


    她顫聲道:「世子……都還沒忘?」


    晏歸瀾閑閑道:「表妹是問我忘了你想托著我的下巴喚我‘親親美人’?」


    「還是忘了你上車不成,命人強行攔車?」


    「或者是忘了你惱羞成怒,一路跟隨而來,然後扯了我的衣裳?」


    他每說一句,溫熱的氣息就拂在她耳畔,讓她本就精彩的臉色紅的發黑了。其實晏歸瀾說的還算好聽的……她不是扯了他的衣裳,是差點扯了他的褲子……


    晏歸瀾見那軟小如玉的耳朵已經通紅,禁不住更湊近了些,輕輕一笑:「若表妹指的是這些,我自是不敢忘。」


    沈嘉魚捂住眼,沒臉見人了!


    她急著贏下賭約,又不知道晏歸瀾身份,見他屢撩不中,就想法帶著幾個狗腿子強撩,總之中間出了種種意外,害得她情急之下差點拽了晏歸瀾的褲子,這也是她紈絝生涯中最丟人的一筆——她經過此事才決定洗腳上岸當一個正經人!


    晏歸瀾又撥了撥她耳邊的銀珠,閑閑道:「表妹怎麽不言語了?方才不是能言善辯嗎?」


    沈嘉魚聽他這麽說知道沒法善了,堅強地抬起頭,顫聲道:「你,你想怎麽樣?」


    晏歸瀾從容拋下一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話的意思就是,把她原來對他做的事,他再還到她身上來!


    沈嘉魚下意識地捂住褲子:「這絕無可能!」


    晏歸瀾狹長深邃的眼睛一動:「哦?」他纖長手指摩挲她下巴:「表妹這樣嫌我,可讓為兄好生傷心啊。」


    最後還是沈嘉魚扛不住,捂著褲子落荒而逃。


    第二次和解,徹底失敗。


    晏歸瀾含笑望著她倉皇出逃的背影,門客上前遞來一封密信:「世子,長樂齋送來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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