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慎時篤定地吩咐:「調頭回去。」他看向殷紅豆,道:「坐好。」


    殷紅豆挪動小杌子,坐得離傅慎時更近,甚至不自覺地抓住了他輪椅的扶手。


    王武喝了一聲:「坐穩了!」便勒緊了韁繩,調轉馬頭,往城內趕去。


    他們現在已經走到了有些偏僻之地,得趕緊趕回城裏才安全。


    馬車跑得飛快,車輪子軲轆軲轆地響著,殷紅豆抿著唇,死死地抓住傅慎時的輪椅,鎖住秀眉,朝翻飛的簾子看去。


    走了半刻鍾不到,王武便在外嗬道:「殷爺,有歹人!您坐穩了!」


    殷紅豆在馬車裏,隻聽到兩道「嘚嘚」馬蹄聲,隨後便是武器相擊的錚錚之聲,王武時不時地低吼兩句,中氣十足,車身也歪來歪去,主仆三人在車內動蕩不安。


    其中一道馬蹄聲忽漸漸止住了,似乎是王武擊敗了其中一人。


    殷紅豆想要揭簾子看一眼,到底沒敢輕舉妄動,她低聲問傅慎時:「六爺,怎麽辦?」


    傅慎時眉頭攏著,挑開側麵簾子的一角觀察了一眼,他們馬車的右邊有個身穿窄袖衣褲的人,蒙麵執刀,正與王武的多節鞭來回交鋒,並不見另一人的蹤影,他淡聲道:「別怕,離城牆已經近了,再過二十息,他就不敢追了。」


    殷紅豆的心也跟著安定了許多。


    而王武的功夫非常厲害,他的多節鞭打在了馬上人的腹部,接著又甩在對方的脖子上,繞了一圈,一下子將人送馬背上拉下來,拖行了一丈多遠,慘叫聲傳進馬車裏。


    王武語氣鬆快了一些,道:「殷爺,解決了,活捉了一個。」


    殷紅豆頭皮一嘛,難道另一個已經死了?這兩個歹人是來跟他們拚命的?


    傅慎時挑開簾子問道:「還有沒有人跟來?」


    王武道:「沒有,馬蹄釘就設了幾個,說明隻有少數的幾個人,咱們跑了這半天都沒有人追過來,估摸著隻有兩個。」


    傅慎時吩咐道:「馬車停下。」


    王武靠邊停了馬車,傅慎時等人在車裏挑簾看著。


    王武將人拖至路旁,用多節鞭鎖住他的喉嚨,拉開了他的麵巾。還不等他問什麽,那人就打算咬了舌頭下的毒藥自盡。


    虧得王武見識過這些招數,他一下子掐住那人的下頜,捏住臉頰外兩齒根部之處,從那人嘴裏捏出一顆毒藥。


    傅慎時與殷紅豆明白了過來,這人是不要命的浪人!專門幹奪人性命的活兒。


    王武一手狠狠地捏著那人的下頜,一手捶他要緊之處,逼問他:「說!誰指使你來的!」


    殷紅豆稍稍撇開臉,沒好意思當著傅慎時的麵細看。


    那人眼珠子爆紅,渾身肌肉顫動,抵死不說,王武抄起地上的刀,舉刀往那人手臂上砍去。


    殷紅豆餘光還看著那邊,嚇得一口氣提不上來,眼睛都瞪圓了,傅慎時快速地抬手捂住了她的雙眼。


    他冰涼的手掌心,貼著殷紅豆的眼睛,她的眼前一片黑暗空虛,耳朵聽到一聲慘叫,可心神卻定下了。


    王武從浪人嘴裏問不出東西來,便將他下巴往上一抬,讓他吞吃了毒藥。


    他扔下刀,隨便擦了擦手,抽出多節鞭,跳上馬車,同馬車裏的傅慎時道:「爺,咱們先回去了。」


    傅慎時鬆開了捂住殷紅豆眼睛的手,隨即應了王武一聲。


    殷紅豆眼皮兒還有些涼涼的,她眼珠子轉動兩圈,似石像活過來一般,又乖乖退回去坐好,腦子裏卻飛速轉動著,猜想方才那兩人到底是誰的人。


    若是普通賭坊的競爭對手,不至於在絲毫試探和談判都沒有開始的情況下,直接派人來殺他們,畢竟開賭坊的都隻想著賺錢,直接殺了傅慎時,得不到彩票獨特驗證真偽的辦法,根本搶不走這門生意。


    天子腳下,死了一個雖未露麵,卻小有名氣的賭坊老板,可不是鬧著玩的,一般開賭坊的不會這麽幹。


    何況傅慎時一直隱瞞身份,進進出出都很小心,被人看到的概率不大。


    根據以上分析,基本可以排除同行惡行競爭的可能。


    也不大可能是於大偉,他從未要過人命,沒道理被「請」出發財坊,就恨到要殺人的地步,他真要殺人,第一個要殺的肯定是孫七才對。


    殷紅豆不禁嘴唇發白道:「六爺,您覺得是誰會來要您性命呢?」


    傅慎時搖了搖頭,竟語氣輕緩地道:「不知道,先回去再說。」他又補了一句:「現在已經安全了。」


    殷紅豆點了幾下頭,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


    王武驅車帶傅慎時他們回了發財坊。


    生沒料到天黑了傅慎時還會折回來,他又聽說王武受了傷,心中一緊,放下手中的事,便追去雅間問道:「六爺,您怎麽回來了?」


    傅慎時冷靜地道:「有人追殺我們。人數不多,隻有兩人,想來是不想留下把柄,但是也不想鬧出動靜。」


    可他的身份不一般,若是不想鬧出動靜,根本不該用這麽莽撞的法子奪他性命,所以殺他的人,必是不知道他身份的人。


    殷紅豆將他們遭遇的具體情況和自己的見解說了一番,汪先生又繼續補充了一人:「不知道傅二爺最近如何了。」


    自從汪先生料理了傅二,他再未有動靜。


    傅慎時略想了想,道:「傅二原先欠下的錢就沒有還,雖說不少,其實也不多,他連那麽點錢都拿不出來,不見得能雇得起浪人。而且他恨極了發財坊,該先取先生性命才是。」


    畢竟出麵的人是汪先生,若傅二都知道傅慎時是坐輪椅出行的人,必會猜到他的身份,當下回去長興侯府鬧開,倒還省了一筆請浪人的銀子。


    幾人猜來猜去,都沒猜到個頭緒。


    王武處理好了傷口進來,他右手手臂上綁著白色的紗布,稟道:「爺,那人身上我查摸過了,沒留下任何東西,出手利落幹淨,江湖上這樣不要性命的浪人數量並不多。請這樣的人也不容易,不是普通世家公子能請得到的。而且我與兩個浪人交手的時候,聽他們的口音似乎不是京城人。」


    說明此人家族根基穩,勢力大到黑白都沾,要麽廣及京外,要麽壓根就不是京中之人。


    眾人再聽王武這麽一說,僅有的一點猜想,都給掐斷了。


    汪先生當即道:「爺,您暫時不能再回莊子上了,不如近來就住在發財坊。」


    傅慎時搖搖頭,道:「不好,這邊人多眼雜,我走時都是摸黑,但還是難保不被人瞧見。」


    汪先生想了想,道:「過兩日我出去給您置辦一間院子。」


    傅慎時道:「置一間大點兒的院子,離賭坊不要太遠,我暫時先住進去,明日你派人去莊子上報個平安,說我有事耽擱了,一時回不去。賭坊的人手,可還能抽調一些出來?」


    王武答道:「武館裏有五十多個兄弟,但是坊裏要不了那麽多,還有三十多個在館裏坐館。」


    養這麽一大幫人,開銷也不小,汪先生當初與王家兄弟商議時,隻留了近二十個人手在坊裏幫忙。


    傅慎時便道:「分坊還是要開,人手肯定不足,先把酒樓兌出去,錢應該夠了。過幾天要在他們照應之下回一趟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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