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壇於酒,有甜澀兩種口味,其實澀者才是上品,不過對於沒有喝過酒的人來說,甜的更好入口。


    傅慎時吃過多次宴席,已是習慣喝酒的人,他是不怕澀的。


    時硯從大廚房取了一壇子酒來,拿了酒碗擺好。


    殷紅豆也做好幾樣小菜端進房裏。


    好酒好菜上了炕桌,牆外邊響著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關上門,屋子裏安靜了許多。


    主仆三人圍在一處坐著,很有一家人的樣子。


    殷紅豆分了筷子給傅慎時和時硯,她也沒客氣,拿著筷子就吃著小菜,喝起了酒,她抿下一口,清甜好入口,她隻以為是果酒,一口幹了半杯,喉嚨才有微辣感。


    傅慎時端著酒杯,提醒她:「冷酒,少喝點。」


    殷紅豆笑一笑,沒往心裏去,她是沒有食不言的習慣,一邊吃一邊問時硯:「時硯,除夕你有什麽願望?」


    時硯吃著花生米,也喝了一杯酒,低著頭,過了半天才道:「沒有。」


    殷紅豆逗他:「你想了半天才回答,肯定就是有,有就說嘛,大過年的,萬一實現了呢?」


    傅慎時覺得有道理,也朝時硯看過去,問:「有願望麽?」


    時硯跟在傅慎時身邊好些年了,他的確都沒有問過時硯,有沒有什麽願望。


    時硯又搖搖頭,繼續吃吃喝喝。


    傅慎時便問挑眉殷紅豆:「你呢?」


    他捏緊了酒杯,視線落在杯子上,青花瓷酒杯上,是常見的纏枝蓮花紋。


    殷紅豆想了想,撇撇嘴沒有答話,她最大願望當然是恢複自由了,但是這個時候提出來,有些破壞氣氛,她便沒說。


    傅慎時也沒再逼問,在更漏的伴隨下,主仆三人吃完了菜,酒也喝了大半。


    時硯麵頰發紅,眼皮子也有些撐不住了,但還清醒,殷紅豆三杯酒下肚,托著腮,暈乎乎的,可她還沒意識到自己醉了。


    傅慎時麵色如常,他吩咐時硯撤下盤子。


    時硯輕手輕腳地收拾了桌麵。


    殷紅豆拉著他的袖子,道:「我來,我來。」


    時硯胳膊往懷裏一收,端著盤子徑直出去了。


    殷紅豆趿拉著鞋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嘟噥道:「該暖床了……」


    傅慎時扶額,摁著她坐下,沉著嘴角道:「你醉了,先坐著別動,一會兒叫翠微扶你回去。」


    殷紅豆猛然躥起來,高聲道:「誰說我醉了?」


    人在喝醉的時候,常常不覺得自己醉了,並且伴有輕狂之狀。


    傅慎時眉心直跳,這還沒醉……剛提醒她少喝,她偏不聽,沒想到她酒量這麽差,才三杯就不行了。


    他拽著她的手腕,擰眉道:「坐下。」


    殷紅豆一把甩開傅慎時的胳膊,朝著床撲過去,蹬了鞋子,整個人趴在了上麵,後來又嫌趴著不舒服,翻個身躺在床邊,半條腿吊在外邊兒。


    傅慎時推著輪子過去,皺眉道:「紅豆,起來。」


    這丫頭喝醉之後也太隨意了些。


    殷紅豆隻是蹙眉,並不理會。


    傅慎時又喊了一遍。


    殷紅豆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不耐煩地噘著嘴跟他對視著,桃花眼裏帶著點慍怒。


    傅慎時又往前挪了一步,跟她隻有幾拳的距離,他冷聲問道:「你敢瞪我?」


    殷紅豆一把揪住傅慎時的領口,往自己跟前一帶。


    傅慎時一個不防,兩手撐在床沿上才穩住了身子,隻見殷紅豆的臉近在咫尺,她迷瞪著眼,緩緩地眨了幾下眼睛,長卷的睫毛掃過他的鼻梁,又輕又癢,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耳後根開始蔓延,她含著酒香的軟唇吐著淺淺的氣息,含糊中帶著點嬌氣道:「傅慎時我跟你講,你不是問我願望是什麽嗎?我告訴你,我不想做丫鬟,我不想做妾,聽明白了嗎?啊?明白了嗎?」


    傅慎時的臉登時黑了,這死丫頭喝醉酒也太膽大包天了!又是喊他名字又是威脅他!


    簡直無法無天了!


    都說酒後吐真言,殷紅豆平日裏瞧著還算乖巧,隻怕這死丫頭每天心裏都是這麽不敬他的!


    傅慎時額上青筋微跳,眉頭死擰,壓著脾氣,喑啞著道:「你不想做丫鬟,不想做妾,那你告訴我,你想做爺的什麽?嗯?做什麽?」


    殷紅豆根本聽不明白他說話,她隻覺得耳邊嗡嗡嗡,有什麽「丫鬟」跟「妾」的字眼,她秀眉攏著,無意識地搖搖頭細聲道:「不做,不想做。」


    傅慎時身子略微前傾著,他騰出手,微涼的手覆在了自己胸口前的小手,他抬了抬頭,嘴唇剛剛好觸到她尖尖的下巴,她的皮膚還是那麽柔軟,他嗓音愈發沙啞:「紅豆,你不想我娶她是嗎?回答我。」


    殷紅豆有些頭疼,隻是皺巴著小臉。


    傅慎時捏著她的下巴,直勾勾地看著她的眼睛,與她鼻尖挨著鼻尖,問道:「你為什麽把我們兩個的生肖剪成一對?為什麽?」


    殷紅豆眉毛不展,眼皮子都快全部闔上。


    傅慎時喝的酒在肚子裏起作用了,他五髒六腑都有些發燙,他問了好幾遍,殷紅豆一句都不答,他惱得很,微微低頭就吻了上去,含著她軟軟的唇瓣,用舌尖挑弄了兩下。


    太軟和了,和親臉、親下巴,完全是不同的感受,好像一塊粉嫩的軟糖,又甜又舒服。


    他還想再親,殷紅豆已經感到不適,呻吟一聲,一把推開他,又躺了下去。


    傅慎時拉著她的手臂,沉聲道:「起來。」


    殷紅豆一腳踢過去,踹在傅慎時的心窩子上,還好力道不大,傅六抓住了她的腳脖子,往她腳上看去。


    她沒有纏足,她是天足。


    傅慎時沒見過三寸金蓮,但他覺得天足就很好看,他想脫了她的鞋子和襪子。


    屏風後麵傳來腳步聲,時硯回來了。


    傅慎時丟開手,眼神微閃,麵頰浮上一縷紅,他拉著臉,同時硯道:「喊翠微來,把她弄回去。」


    時硯低頭去了。


    翠微捏著袖口進來,都不敢看傅慎時和時硯,匆匆行禮,趕緊架著殷紅豆回屋去了,好在她力道大,很順利就把人弄回了廂房。


    殷紅豆一走,傅慎時就讓時硯推著他浴房裏洗澡,還讓他倒一大桶的熱水,泡上藥。


    傅慎時洗到子時過後,都大年初一了,才洗罷。


    整個夜裏,傅慎時捏著兩個窗花都沒睡著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氣她的無禮,還是別的。


    殷紅豆第一次宿醉,她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在床上坐了好半天,才起來梳洗,穿好衣裳,去上房伺候。


    到了上房,殷紅豆發現傅慎時已經用過早膳了,她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嘿嘿一笑,道:「六爺新年好,如意安康。」


    傅慎時冷冷地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後吩咐時硯道:「走吧。」


    殷紅豆愣愣地看著他倆,追在後麵問:「六爺,您去哪兒啊?」


    傅慎時沒理她,殷紅豆等人走遠了才想起來,大年初一,傅慎時要去給老夫人,還有侯爺和秦氏他們拜年請安。


    可是再急著走,也不至於不搭理她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丫鬟貴不可言 卷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吟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吟雪並收藏丫鬟貴不可言 卷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