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確定好了方法,便天天過來替傅慎時治腿。


    因土司還有事相求與傅慎時,頭一年倒是相安無事,傅慎時還替想法子讓人將王武他們放了。土司便將王武等人編入衛隊管控。


    一年裏,傅慎時從站起來,漸漸到雙腿腿恢複了行走能力,他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將好消息告訴紅豆。他心知不太可能傳信出去,卻還是請師傅替他試一試。


    傅慎時為怕被人抓住把柄,信中極為克製,像是寫了一封平常的家書而已。


    便是如此,也被土司攔截下來,還敲打了他。


    後麵的兩年,傅慎時照常學醫、治腿,雙腿已經恢複如初,與師傅的關係也愈發親密。


    土司的女兒大了,十七歲,她別扭了快三年,還不肯嫁人,土司也對此事失去了耐心,欲用強。


    傅慎時便計劃著逃離,他先請神醫替他聯絡外邊的王武等人,等著土司樓夜宴的時候,按照神醫一日日記下的進樓路徑,又找了一個侍女做內應,帶著時硯一起,連夜逃了出去。


    傅慎時與王武等人碰了頭,連夜出城,土司忌憚傅慎時身份,怕引起天子忌憚,朝廷出兵攻打,便派人去捉拿他,並且下命令,必要之時,可取所有人的性命。


    一行人日夜奔波,好容易出了雲南,一路往貴陽去,貴陽多山之地,方便躲藏。


    他們入了貴陽,本想尋官府庇佑,哪知道貴陽官府竟和雲南土司有勾結,王武手下兩個兄弟死在了貴陽,傅慎時等人也險些送了性命,又是夜奔出逃,此後誰也不敢信,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離開貴陽,他們走水路上了黑船,幾人在暗無天日的暗艙裏躲了一個月左右,稀裏糊塗到了浙江府,差點兒還去了琉球。


    土司派出來的殺手和螞蟥一樣黏人,甩都甩不掉,傅慎時他們才下船安置下來,王武就發現了可疑之人。


    傅慎時除了雲南,未曾去過別府,沒有熟人,唯獨從前做了黃守義的學生,念著師生情分,便想著去揚州投靠他的老師,有他老師庇護,到底容易些。


    他們幾人人數眾多,實在招眼,自浙江下船,便兵分兩路,王武跟著傅慎時、時硯,和侍女往揚州去,另外幾個人直接抄近路回京城。


    黃守義名聲很大,找他求學的學生很多,傅慎時先到了揚州,很快找上了恩師。


    正好黃守義很看重傅慎時,不顧險阻地收留了他,將他們藏在清冷的寺廟裏,私下找了鏢局替他們傳信回京。


    當時都已是七月中旬,快到八月。


    傅慎時若是趕回京城,定然考不了鄉試,再等三年,他便二十三歲,紅豆都有二十一了,他等不得,便留在揚州,在揚州考試。


    黃守義在揚州人脈廣,讓傅慎時以通經有文為由,作為儒士參加鄉試,實則就是找關係,給他弄了一個可以參加考試的身份。


    傅慎時又怕用本名太張揚,給老師家裏惹來殺身之禍,補戶籍的時候,暫且改了名字,叫傅謹光。


    考試之前的那段日子,黃守義也住在寺廟裏,給傅慎時授課。


    傅慎時學醫的幾年,丟了四書五經,生疏了許多,他直接告訴了黃守義,他的目的就是考取功名。


    黃守義同他說了實話:「不過十來天的功夫,中試足矣,以你野心,中解元卻難。」


    傅慎時不甘,又補送了一封信回京城,說他留在揚州靜心學習,待會試之前再回京。


    長興侯府收到了傅慎時的信,派人打點揚州官員,全城抓捕南夷之人,殺了五個,此事才了。


    傅慎時本想給紅豆寫信,一想到黃守義的話,便忍了下來。


    她等了他三年多,他若不能中進士以上,去見她之時,告訴紅豆,讓她再等他三年後下場,他倒不如羞死算了,且他知道,一旦告知紅豆此事,他便不可能了無牽掛地學習,他一定滿心都是她,便瞞而不說。


    傅慎時中解元後,不過露了一麵,就回了寺廟裏,沒日沒夜地跟著黃守義潛心研讀,直到正月之後,冒著大雪封路河道結冰的危險,上了京。


    正月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路很不好走,沒有車馬肯跑,他們自己雇車上路。


    傅慎時受的嚴寒之苦不必說,路上碰到山上崩雪阻塞道路,差點兒被大雪埋死,過河在冰麵遇到薄冰的地方,一腳踩進去,拽著繩子爬上來,半條腿都要凍掉了。


    傅慎時都不抱怨,他順利地在二月初七趕回了京城,回了他和她的宅子,略修整一日,初九就上了考場。


    紅豆聽得眼淚直掉,傅慎時說的輕飄飄的,冰天雪地上路,還落了冷水,光這一條,她細想下去便是錐心之痛。


    紅豆很心疼傅慎時回京路上吃的苦,但她等了三年多,一封信也沒有收到,到底怨意難平,便嗔問他:「你在揚州平安了也不給我寫信,當時已逾三年之期,你難道不怕我父親替我把親事定下?」


    傅慎時將她摟得更緊,道:「兩情若是久長時,不在朝朝暮暮。是不是?」


    紅豆輕哼一聲,沒說是或者不是,眯著眼問道:「那侍女……平白無故為何要幫你?」


    大業這個時候,滇南是舉國最窮的地方,蠻夷之人不堪教化,傅慎時這樣的人去了那邊,如星似月,土司的姑娘尚且對他心動,那侍女也難說!


    傅慎時微愣,隨即笑了笑,揪她的臉蛋,道:「你吃味兒了?」


    紅豆麵色微紅,蹙了秀眉道:「問你話呢!」


    傅慎時乖乖地答道:「她現在是時硯的妻子。」


    紅豆歪了歪腦袋,眼睛都瞪圓了,時硯他不是……太監嗎???


    傅慎時道:「我師傅替他看過了,時硯去勢並未去淨,尚可救治。隻是與正常男人相比,到底差些,往後子嗣艱難。那侍女喜他呆悶的性子,與他好了有些時日,不過一直發乎情止乎禮,臨走時,我才著時硯去央了她襄助我們,與我們一道走。」


    紅豆道:「她便願意舍了父母?」


    傅慎時道:「她是個孤兒,奴婢之身,瞧著對那邊兒沒有多少牽掛,她性格爽利潑辣得很,做事很有決斷,路上回來,她竟沒拖後腿,時硯有福氣了。」


    紅豆也笑道:「還真沒想到,時硯此去雲南,竟娶了個媳婦回來!」


    傅慎時亦是一臉笑色。


    紅豆心中還有不解,繼續問道:「為何你考會試的時候,外邊絲毫沒有你的消息,我當時入了京,特地派人去打聽過,本以為是你,結果旁人都說不是你,我很失落了一陣。」


    傅慎時捏著她軟和的左手,輕聲道:「我故意的。我中會元的時候,我的戶籍信息和模樣終是藏不住的,當時已有人認出了我來,但因我住在自己的宅子裏,沒回侯府,隻要我不認,旁人也不敢胡謅。後來有許多人去傅家求證,長興侯府的人來找過我,我沒搭理他們,他們又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怕錯認貽笑大方,自然沒承認。加之我是從揚州考上來的,外人便以為我不是傅六。」


    紅豆眉毛微抬,長興侯府既含糊否認過了,結果傅慎時中了狀元回了家去,這真是夠打長興侯府的臉,估摸著傅家的人歡喜的同時,肯定也氣壞了,卻還不得不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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