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歸說,做歸做。


    隔壁的王靖雯就常說:“說和做是兩回事,能說不如能做。”


    對我來說,那更是說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了。我爺爺至少還有個王瞎子帶著,我這兩眼一抹黑,抓瞎啊?


    可是豪言壯語已經說出去了,那不做點什麽,自己都交代不過去。於是我先拜托李爺爺幫我看著靈堂,自個兒讓那大嫂子帶我去爺爺出事的地方看看。


    李爺爺同意是同意了,但也不放心我這愣頭青一個人去,讓自個兒的兒子李大壯陪著我一起去。那大壯叔是跟我爹一個輩分的,人高馬大當過兵,一身的腱子肉。


    我對他映像還是很深的,曾經我老爹的狐朋狗友之一,過年回村倆人少不了喝的酩酊大醉,然後被各自的媳婦兒臭罵一頓。


    那大嫂子在前邊帶路,我和大壯叔跟在後麵,同行的還有大嫂子的八歲兒子,被大壯叔抱著。我問他為啥,他說是怕水猴子把娃子後抓走了。


    我聽的一陣愣神,這玩意兒還能到岸上來抓人?


    “那東西可邪乎了,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就前幾天下大雨,咱村下邊那條小石橋水麵平了,一個過橋的娃子就被水猴子拖水裏去了!”大壯叔說起這事,那是咬牙切齒,恨的牙根都在癢癢,“那娃子才七歲!我還抱過他呢,沒想到就……”


    那隻是第一個,沒兩天就又有了受害者。那次的受害者是這大嫂子的二女兒,也就是這八歲男孩的妹妹。


    就在那大嫂子洗衣服的時候,倆小孩兒在身邊玩。突然聽到一聲慘叫,大嫂子丟下衣服就跑過去,隻看到二女兒被一隻濕漉漉的毛手拖進了黃河水裏。


    那大嫂子差點當場就跟著跳下去了,還好當時有在河上撈魚的村民回來,趕緊把她攔住。


    可是她二女兒就沒能再找到,也是因為這事,這大嫂子為了不讓自個兒兒子再遇害,所以來找了爺爺,想請爺爺出山。


    我聽完這事,心裏也是一陣唏噓。也難怪她會覺得是自個兒害死了爺爺,其實這事也不能真的去怪她。


    誰家丟了女兒不心疼啊?而且爺爺那牛脾氣,知道這事也肯定不會置之不理。


    而且遇到、看見水猴子的不止這大嫂子一個人。還有不少村民也遇見過那水猴子,有的甚至隻是過個橋,突然就會有隻毛手從水裏伸出來把人往水裏拽!


    那氣力,成年人都夠嗆能應付,更別提小孩子了。


    聽完那些人的描述,我對那‘水猴子’有了個大概的認識。總得來說,那玩意兒就像個生活在水裏的大馬猴,水性好的不得了,還會搞突然襲擊把人往水裏拖、淹死。


    這讓我有點納悶,我原本還以為是那種水裏的溺死鬼,就是要找替身發泄怨氣的那種。現在看來,那玩意兒似乎還更可能是個活的?


    “就是這兒了。”那大嫂子把我和大壯叔帶到了一條人工河的邊上,從河水可以看出,這應該是從黃河開的一條支流,不過水流沒那麽急,看上去也沒黃河水那麽混濁。


    橫跨這條河的是一條直的石橋,就是那種沒有彎度,很平直用石板鋪出來的那種橋,有五米左右寬,幾乎是平行於水麵的,高出的部分有限。


    這種設計在平時是沒事,但一旦大雨漲水,這橋麵鐵定得沉水底下去。


    近幾年長河村也擴建了,跟下遊村就合並在了一塊兒,本來中間的河溝子為了灌溉的方便而挖開成了條河,而橋是後來補建的。


    我就在那看,當天的水位也不高。水流還算清澈,大嫂子和她兒子不敢靠近,就大壯叔跟我走到了捎上。


    就大壯叔說的,這裏已經被拽下去死了兩個人,派出所來人打撈都沒能撈上來屍首,所以近段日子都沒人敢從這兒走,改繞路,得多走上半個多鍾頭。


    我在附近看了一圈,也沒能看出什麽子午卯酉來。然後我就想著下河去看看,把衣服一脫往橋墩子下邊摸過去。


    既然那水猴子習慣在這兒抓人,興許能找到些蛛絲馬跡。大壯叔不放心地在橋上趴著,隨時準備撈我:“可漢哪,你可小心著點。”


    我擺擺手說沒事,其實我當時心裏還是沒怎麽把這當回事的。因為那東西打從出生起就沒見過,而且光天化日的,還真能竄出個妖怪來不成?


    但有時候越是覺得不會發生的越可能發生,我本來就想摸摸橋墩下邊會不會有什麽東西。


    因為這條河引的是黃河水,底下的黃沙淤泥多的是別提了,一腳踩下去,腳脖子都能被泥層給埋住,想拔出來都得花費些氣力。


    我就蹲著腰在那摸,黃沙揚起來弄的水跟泥湯似的混濁。忽然我就感覺有什麽毛茸茸的東西擦過我的腳脖子,就像是長在水底的水草在那輕輕的擦過。


    我本來還沒怎麽當回事,但猛地腦子一驚,一股涼意躥上脊背。


    這滿是黃沙的河道裏邊,哪兒來的水草?


    “大壯叔……”


    我一聲大叫還沒出口,突然腳脖子就感覺有隻粗糙的手掌猛地抓在了那,緊接著一股大力將我拽倒摔進了河裏。


    趴的一下,我的頭還磕在了石墩子上,摔得腦袋嗡嗡的,慌亂間嘴裏灌了一大口泥沙水。


    視線被河水淹沒,我感覺到自己的背接觸到了柔軟的河底土,然後抓著我腳脖子的手鬆開了,一道渾身毛茸茸的黑影竄到了我的身上,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往河床底下摁!


    那是我第一次親眼看見這種不是人的玩意兒,渾身上下都像長著黑色的毛,整張臉都隱在毛發裏,一大團一大團的黑毛下邊就有雙眼珠子像狩獵的動物似的死死盯著我。


    我被掐的一口氣就憋不住,整個人手舞足蹈,心裏的驚恐不亞於爺爺第一次見到妖精的時候。而我比他更慘,直接就麵臨了要命的危機!


    也許是因為額頭傷口的疼,也許是因為臨死反撲的最後掙紮。我蜷起雙腿用盡全力踹那水猴子的肚子,這死命一蹬,那雙死死掐著我脖子的手總算是鬆動了些。


    而這時候我聽到有水響,似乎是大壯叔跳下來了。但我那時候腦子已經有點缺氧了,恍惚間,忽然從橋墩底下又鑽出個一個水猴子,兩個水猴子好像扭打在了一起,讓先前的那個徹底放開了我。


    大壯叔趁機把我從河裏撈了出來,我一邊咳嗽一邊往河道那看去,就看到那混濁的水麵底下兩個水猴子分開了。


    一個在前逃,一個在後追,沿著水道往黃河的入口遊去,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可漢你沒事吧?你要出點啥事,我可咋跟你爹交代哦!”大壯叔緊張的不行,上上下下地看著我,確認我沒缺胳膊短腿才放下了心。


    我連忙問:“大壯叔,村裏有倆水猴子麽?你有看清後麵那個不?”


    這水猴子在水裏力大無窮,切身感受過那氣力的我,到現在才後知後覺的心有餘悸。


    要不是後來的那個和前一個打起來,怕是大壯叔也夠嗆能應付那玩意兒。


    但是大壯和趕過來的那大嫂子都一臉茫然,搖頭說:“沒聽說過,也許是一公一母呢?”


    我一聽也有點樂,這水猴子也搞兩口子?那咋還打起來了呢?


    總之那後來的水猴子有些古怪,大壯叔說:“能有啥怪的?我看你也別逞能了,免得再出事。我看還是明天叫上些人沿河去搜,興許能把那水猴子抓住。”


    我聽到這兒搖頭說:“不用搜了,基本能肯定那東西的巢穴就在這橋墩子下邊。不然咋能這麽巧,我就下水去摸摸都能碰到它蹲點?問題是這東西遊的太快,不想點辦法抓不住它。”


    大壯叔聽完,也沒拿出個主意,就說再和大家商量商量。我也就回了爺爺老家,畢竟天都要黑了,我還得守靈。


    李爺爺看到我脖子上被水猴子抓出來的印子後,把李大壯一通臭罵,又問我要不要歇歇,今晚上他幫我守守。


    我說那哪兒行啊?當孫子的不守著,讓您這老爺子勞累,爺爺知道了不得爬起來敲我啊?


    李爺爺也拗不過我,就點頭答應,又讓他孫子留著陪我,也好做個伴。


    李爺爺的孫子叫李有忠,這名字在我們這代是很少見了。他跟我同輩,但基本就是隻知道個名,不認識人的那種,所以雖然聽了李爺爺的話留著陪我,可是嘮了幾句磕也就各玩各的。


    夜深了,我也不好意思讓李有忠陪著我熬夜,讓他去隔壁屋睡一覺。


    李有忠也老實不客氣,打著哈欠關了手機站起來,臨走說:“可漢哥,咱村最近事兒多。除了那個水猴子,還有個不知道哪兒來的流浪漢,被人看見好幾次了,你小心點,有事就叫我。”


    說完,李有忠就去了隔壁屋睡去了。我心說這巴掌大塊地方,事兒倒是不少,但也沒想太多,跟著起身去給靈堂的長明燈加點燈油。


    守靈其實也不用幹太多事,保證長明燈不滅、貓狗不要靠近屍首就行。


    按規矩,在兒子見最後一麵前是不能蓋棺的。所以進了裏屋後,見棺材裏穿了壽衣躺著的爺爺,我心裏又有了壓抑不住的悲傷。


    原本熟悉的人變成了陌生的模樣,靜靜的躺在那裏。那種感覺是很微妙,又複雜的。


    這時候,忽然我聽到外屋有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那聲音不重,聽上去像貓在撓門似的,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聽來卻有幾分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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