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先掛了。”“好。”“拜拜。”“拜拜。”簡星本來準備了一溜問題,卻一個也沒問出來。隻聽聲音都想象得出昭陽這一副遊魂的模樣,這電話再聊下去,簡星要抓狂。光聽得到聲音,卻見不到人,比單純的想念更難受。“小趙,”簡星說,“明天的通告單我看一下。”“來了!”簡星匆匆一掃通告單,遞回給小趙,“幫我訂今晚和明天早上到w市的往返機票。”半夜兩點多,簡星又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前輩,是不是吵醒你了?”“沒有……”昭陽揉揉酸澀脹痛的眼睛,手機稍稍拿開,手背抵著嘴巴,打了個無聲的哈欠,“我在醫院守夜呢,本來也沒睡。”簡星皺了皺眉,差點脫口而出——沒有護工麽,要你去守夜?忍著沒說。也許不是所有家庭都能理所當然地請護工,也許昭陽隻是想抓緊時間,在這幾天假期裏多陪陪家人。“怎麽了?”昭陽問,“是還在拍戲嗎?”簡星總不能無緣無故大半夜給他打電話吧,昭陽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工作上的問題。簡星忽然狡黠一笑,“你猜我在幹嘛?”昭陽:“……”昭陽:“猜不到。”簡星歎氣,“雖然但是,前輩你就不能配合我一次。”昭陽整個人還是懵的,軟糯的嗓音有幾分毛絨絨的質感,直撓進簡星耳膜裏,“額,你……在睡覺?”“對,我這是在夢遊給你打電話呢。”“……”他這個人就是這麽地樸實無華,且枯燥。可簡星就是樂意逗他。“你在哪家醫院?”簡星又問。“啊?”“我有個朋友學醫的,我幫你問問這醫院靠不靠譜。”簡星的無中生友張嘴就來。“……”昭陽沒多想,給他報了醫院名。“行,前輩你多喝點水,都變聲了。”簡星叮囑完就掛了電話。昭陽看著手機屏幕剛剛結束通話的界麵,怔忡。父親睡得正沉,一切指數都正常。昭陽從病房出來,本想在走廊裏坐一會兒,但這裏實在滯悶得他呆不下去了。他來到樓下,走進冷風裏,隨便找了張長凳坐下。本來昏昏欲睡的淩晨,被簡星徹底喚醒。簡星對於他,就像體重秤對於一個要減肥的人。道理我都懂,但能不能別讓我直麵殘酷的現實。僅僅幾天前,他還對簡星大言不慚,振振有詞,說他不甘平庸。現在被現實強行提醒,他隻是個平凡渺小的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更平凡、更渺小。父親的病比想象中嚴重,多年來身體本就不好,現在是數病並發,手術、單人病房、後續的長期療養……這個數字隻略略一算,便觸目驚心。昭陽是獨子,父母一直都希望他回老家安安穩穩地呆著,可他非要出去闖,還要以自己的方式去闖,當年和父親一場大吵,氣得父親中風住院後,他依然要去闖。他知道背後不少親戚都戳著他脊梁骨罵他不孝,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孝,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是不是真的錯了。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一個標準答案。可是這個千夫所指的不孝之罪多沉重,他哪敢不怕。隻好盡己所能,為脫不去的罪名將功補過。多年來,昭陽得到的每一筆片酬絕大部分都寄回了家裏。他知道,一輩子生活在小縣城、為一畝三分地奔波勞碌的父母對“夢想”和“價值”這些東西沒有概念,認為“人為什麽活著”無需思考,隻對最簡單粗暴的量化值有概念,那就是能衡量成功的唯一標準——錢。那他就把自己所能有的全部給出去。這堪堪維持了他和父母之間的脆弱平衡。他知道父母愛他,希望他過得好。這種愛很狹隘,狹隘得目的清晰、界限分明,某種意義上又不顧一切,他必須接受。人出生就跟抽簽一樣。抽到這個家庭,它這輩子就跟你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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