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夫們看在眼裏,卻不敢多話。他們是侍郎府裏常年雇用的,並非家生的奴才,犯不著為了這事惹怒皇上的女人。何況白筠筠打賞給轎夫足夠的銀子,這錢夠他們生活一輩子。日後若是白岑問起來,一問三不知即可。


    桂嬤嬤看到了也當沒看到,隻要白筠筠能好好的送進宮,那她的差事就完成了。換不換奴婢,與她無關。


    至於桃枝和那婢女,早已被春杏打暈,手腳捆的結結實實扔在林子裏。桃枝在廚房這麽多年,雖然瘦弱,卻是練出來了一把子力氣,收拾倆婢女不在話下。等她們醒了也不敢再回去,壞了白岑和柳氏的大計,哪裏還有活路。


    白筠筠在宮門口下了轎,已經有太監專門在此等候各宮新晉的小主。桂嬤嬤悉心囑咐白筠筠幾句,這才道別返回尚儀局。


    勤政殿裏,蕭珩正與楚王對弈。福公公上前耳語幾句,蕭珩眉梢一挑,執黑子將楚王的白子一股腦兒的枷吃。楚王連輸三盤,急的連連跳腳。


    楚王還要再來一盤,蕭珩卻是沒了興致。從上次選秀遇見那個女人,他就在想,怎麽把她捏成團團的扁扁的才出氣。


    楚王斜靠在椅背上,自腰間取出小小的金質酒壺輕抿一口,抬袖擦幹唇角酒跡。一雙桃花眼中滿含笑意,「皇兄這是怎麽了,是誰膽子那麽大,敢撩老虎須子?」


    先帝膝下皇子不多,成年的隻有三個。楚王蕭寧是最小的皇子,從小不喜政務,就愛喝酒玩樂。為了這個,先帝不知罰他抄寫了多少詩文。抄寫的詩文裏,少說有一半是蕭珩代筆。先帝訓斥蕭寧的時候,也隻有蕭珩站出來為這個弟弟說話。宮裏人都說,蕭寧就是蕭珩的尾巴,蕭珩指東,蕭寧絕不打西。


    蕭珩回過神,瞧著楚王一副風流不羈的模樣,搖搖頭,訓道:「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知道的說你是當朝楚王,不知道的還當是尋風流的浪蕩子。瞧瞧你這模樣,難道又去了花間柳巷?」


    楚王大笑,「皇兄英明。」見皇上真的沉下臉,趕緊道:「皇兄可不許跟臣弟府裏那母老虎說此事。說起來都怨皇兄,臣弟不願成親說過多少回,皇兄偏偏要臣弟娶那母老虎。嘖嘖,改日生下一窩半人半虎的小侄兒,皇兄可別嫌棄。」


    蕭珩冷下臉,「你——」


    楚王裝好酒壺,兔子似的彈起身,一溜煙兒跑出門口,邊跑還邊喊著:「臣弟想母後了,這就去給母後請安,改日再來讓皇兄見識臣弟的臭棋。」


    蕭珩無可奈何的看著楚王跑遠的身影,麵上露出一抹笑意。記得前世九江王謀反,楚王帶兵力戰三天三夜,硬是從數十萬叛軍中殺出一條血路進了建安城,直至累的昏死過去。事後蕭珩論功行賞,有人說楚王如此不要命,是為了後宮裏的太後。


    南晉祖宗定下規矩,為避免外戚專權,皇子一旦立為太子,生母則需自縊。蕭珩的生母早早地沒了,太後是楚王生母,但對蕭珩一直照顧有加,蕭珩對她也是十分敬重。


    蕭珩看重楚王的情誼,重重懲罰了獻言之人,給楚王了無上榮寵。


    想到叛亂,蕭珩又開始背疼,伸手撫上原來長毒瘡的地方,眼前似乎又看見了那個給他一刀的女人。她自知做下滔天大孽,轉身從城樓跳了下去。


    蕭珩親眼看到了她眼角滾出一滴熱淚,裏麵滿是悲痛與憤恨。就算知道了白岑參與謀反,他都沒想將她置於死地。蕭珩不明白,她的憤恨到底從何而來。


    嗓子裏堵著口氣,上下不通暢,蕭珩將手中的折子啪的一聲扔在棋盤上。棋盤被掀翻,黑白棋子撒了一地。


    小福子嚇得渾身肥肉一抖,皇上近來時不時的陰鬱,又時不時的轉好,著實難伺候。示意小宮女收拾地上的殘局,燃起安神香。


    為皇上換上一杯熱茶,小心道:「皇上,這是淑妃娘娘昨日送來的新茶,頂尖兒的大紅袍,還囑咐奴才用荷葉上的露水泡製,您要不要嚐嚐看?」


    香氣在鼻尖縈繞,蕭珩輕抿一口,茶香濃鬱,還帶著荷葉清新,果然好茶。


    「新晉嬪妃的住處都安排好了麽?」


    皇上整日忙於公務,哪裏來的閑工夫惦記新人們的安置問題。小福子多麽機靈,皇上一問,便知症結在哪裏,必然是想知道那個白選侍安排在哪個宮殿。說來這個白選侍真是倒黴,觸誰的黴頭不行,偏偏觸了皇上的黴頭。


    「回皇上的話,淑妃娘娘都已安排妥當。白選侍住在錦繡宮的紅葉閣,和薑選侍一個院子。」


    蕭珩眉梢一挑,「薑斌之女?」


    「正是。」


    「這個淑妃,跟她老頭子一個脾氣,樂意挑事兒。」蕭珩這麽說著,麵上卻看不出喜怒,伸手指著剛才扔掉的折子,「給朕拿過來。九江王又嫌軍餉不夠,整日要銀子銀子,沒一個省心的。」


    淑妃就是個事兒精!


    明明知道薑選侍與薑好蓮是同族,明明知道薑好蓮因為她被皇上斥責,偏偏把她和薑好枝安排在一起。


    白筠筠半躺在床上,默默問候了一萬遍蕭珩的祖宗。


    他是原罪,淑妃因他而生,外頭要投井的薑好枝也是為他而生。


    選秀的時候,一句「如鯁在喉」讓她的處境尷尬不已,此時院子裏的薑好枝坐在井邊哭哭啼啼,任由兩個婢女在一旁指桑罵槐。


    「跟屋裏那個分在一處院子,簡直倒了八輩子黴,等小主得了皇上的恩寵,必然是要出去住的。屋裏那個就老死在這好了。」


    「要知道跟她分在一處院子,咱們老爺就該早早的打點好,免得小主進了宮還受這份罪。但願皇上不會因為屋裏那位冷淡了小主。」


    「屋裏那位這輩子是沒指望了,皇上都厭棄,她還不如死了好,也不知有什麽臉麵活著。」


    外邊越說越過分,春杏早就氣紅了臉,抄起掃帚就要衝出去,被白筠筠攔住。


    「都坐了一個時辰了還不跳,有本事倒是跳啊。」春杏衝著門口叨叨,欺負她家小姐的都不要臉。


    「急什麽,沉住氣。君子報仇,夜裏不晚。」


    春杏沒懂什麽意思,怎麽報仇夜裏不晚了,見白筠筠閉著眼沒一絲生氣的樣兒,春杏憋住沒問。


    錦繡宮裏大大小小錯落著八個院子,新晉的低品階嬪妃大都住在這裏。院子都是獨立的,之間隔得不遠,這會子看熱鬧的聽熱鬧的多了去了,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和耳朵盯著紅葉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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