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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杏恍然大悟,低頭看著手中的桂月尖,悶悶道:「既如此,那奴婢將它煮成茶葉蛋罷。」


    這傻孩子!


    白筠筠拿過托盤裏的茶葉,放在鼻尖輕嗅,香氣沁人心脾。「還是放過這千金難買的好茶罷。跟你說這些,是讓你長個心眼,千萬別把賢妃當成什麽大善人。別人讓你做什麽,或者幫什麽忙,就說我身體不好,你不可離開半步。」


    春杏嗯了聲,這一個個都是披著美人皮的狼麽。


    到了桃花塢,已經都收拾好了。白筠筠裏裏外外看了看,很是滿意,吩咐秋琳去找些梅花放在屋裏。


    以前在公司,她也是喜歡為自己買一束鮮花放在桌上。這叫情趣,陶冶心情。來了後宮,那也是一個道理,在哪裏都要活得漂亮。宮裏那麽多女人都為了同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的,那還有什麽意思,要活就為自己活。


    留下春杏和小路子伺候,白筠筠給秋琳和小果子放了假,讓他倆回去收拾自己的屋子。左右沒那麽多事,不必都杵在這裏。


    鋪上宣紙,剛要寫字,屋外頭小路子來報:「小主,盛小禦醫求見。」


    握著筆杆的手一頓,他怎麽來了。


    自從醫治好了楊婉儀的失語症,皇上便人命盛小大夫為禦醫,並加以重用,楊婉儀的胎兒一直是他照顧。宮裏有兩個盛禦醫,為了好區分,眾人喊他盛小禦醫。


    盛小禦醫進來行了禮,十分恭敬,道:「見過小主。聽聞小主自那日離開長春宮後,一直身體不適。臣受楊婉儀之托,特來給小主診脈,惟願小主早日康複。」


    楊婉儀?


    聽聞楊婉儀整日關在屋子裏不見外人,能有這心思想到她麽…


    白筠筠見過他,但是都隔得遠,如今近距離看,方才覺得這個年輕人雖然黝黑了些,可是男人味很足。濃眉下一雙眸子極有精氣神兒,鼻梁挺直,唇色有些暗。身材健壯,足足比她高出一頭多。


    舉手投足,包括嗓音,都透著一股子久經風霜的成熟。可是看年紀,也就二十幾許。後宮是女人的天下,這麽一隻富有魅力的雄性闖進這個圈子裏,白筠筠預感到會發生點兒什麽。


    「那就勞煩盛禦醫了。能否問一下名諱?」


    「‘一元複始’的一,‘景行行止’的景,盛一景是也。」聲音有股子好聽的磁性,盛一景單膝跪下,「還請小主將手伸出來,臣好診脈。」


    白筠筠依言伸出手臂,盛一景在上麵搭了一塊帕子,微微粗糲的手指搭上她的脈搏,左手小指微微在膝蓋上顫動。白筠筠以前也看過中醫,知道那是在記錄脈搏。


    隻是這動作有些眼熟,曾經見過。白筠筠擰眉,一時記不起哪裏見過。


    片刻,盛一景起了身,收好帕子。「小主微有些氣血虛,並無大事。臣曾看過您的藥案,私以為有些用量著重。臣為您再開一方藥,您看如何?」


    「那就多謝盛小禦醫了。」白筠筠問:「你可是剛從楊婉儀處過來?」


    「回小主的話,正是。」


    「楊婉儀那日受了驚嚇,身子可還好?」


    盛一景微微一笑,「楊婉儀身子並無大礙。那日凶險,楊婉儀險些喪命,幸得小主仁慈。楊婉儀心下感激,但眼下形勢不方便親自來此道謝,還望小主海涵。」


    白筠筠柳眉微動,這話有些逾越。吩咐一旁的春杏:「水涼了,去燒些熱水。」


    春杏依言退了出去。屋內已無旁人,白筠筠看著麵前這個年輕人,沒再繞彎子,「楊婉儀的失語症,就是為了將你請進宮罷。」明明上了岸還可以說話,過後卻又不能說話,著實奇怪。盛一景來了沒幾天,楊婉儀的失語症便好了。


    男子微微一滯,沒有否認,隻道:「臣今日來此,並沒有打算瞞著您,臣自知也瞞不過您。」說著,撩起衣衫竟然跪了下來。


    這便是承認了。楊婉儀看似冷冰冰,手段倒是不一般,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還能使出這麽一手漂亮的瞞天過海。


    「有何所求,說罷。」白筠筠道。和聰明人說話不必繞彎子,何況眼前的年輕人做事還算敞亮。楊婉儀若是有路走,他不會求到自己門上。「我不一定能幫得上忙。」


    盛一景麵色微微苦笑:「臣也是沒有辦法了。‘能者醫心,庸者醫人’,臣便是後者。楊婉儀心病難解,臣用盡了辦法保住孩子,可是她…整日不說一句話,連飯都吃不下。長此以往孩子保不住,楊婉儀也就活到頭了。小主兩次不顧自己救她於危難之中,臣信得過您。臣勸不動她了,可是您這般聰慧豁達的女子若能開解她一兩句,說不定有奇效。」


    這盛一景也是個奇人,從未與她打交道,可是就這麽找上了門。不過人與人之間看的也是緣分,磁場相近便是善緣,磁場相悖則反之。話說柳才人之前與楊婉儀走得近一些,自從楊婉儀出了那檔子事,柳才人也就不往前湊了。


    白筠筠腦補了一場眼前禦醫與後宮嬪妃的狗血愛情劇。留一條人脈便多一條路。況且白筠筠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


    不討厭。


    「盛小禦醫,若是楊婉儀為了你而心情鬱結,那你找我便沒有用。」


    盛一景眼皮子一跳,忙解釋道:「都怨臣適才未說清楚。楊婉儀是臣的師妹,她性子野,從一開始便不願意進宮。是楊大人…臣與楊婉儀之間,僅是兄妹之情,並無其他。」


    白筠筠挑挑眉,看來楊婉儀屬意的人不是他。盛一景的話半掩半露,白筠筠也沒有繼續追問,左右那人是他倆都熟識的。


    勤政殿


    蕭珩氣的頭疼,將折子扔了一地。


    地上的折子散開,露出個「寧」字,蕭珩氣不打一處來,一腳將折子踢到柱子上。折子猶如破碎的風箏,斷成好幾截。


    殿內宮女太監嚇得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福公公在角落裏苦著臉,每當皇上發怒的時候,他恨不得瘦成麻花藏在桌子底下。後宮淑妃與德妃成了死仇,前朝更是不安寧。


    德妃的兄長寧風浩在軍中任職,一向風評甚好。突然之間被舉報收受賄賂,貪贓枉法,人證物證俱全。牢裏一名死囚行刑前告發,寧風浩為了立下軍功,曾殺了鄉野村民充當匪寇。


    此事一出,朝堂嘩然。不僅僅是因為寧風浩是德妃的兄長,東閣大學士寧光祖的長子,還因為寧風浩曾是蕭珩的伴讀,寧光祖是蕭珩的帝師。


    寧光祖麵上無光,翌日遞上了辭呈。以教子無方為由,退出朝堂,從此不問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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