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簽?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玉姐,卻見玉姐此刻臉色發白,盯著三爺一字一句說道:“三爺,這是您的意思?”


    三爺沉著眉說:“這是我們幾個商量過的,八爺現如今不在,老索頭兒執掌北派相靈,說話還是夠分量的。”


    老索頭兒也在這時站起身說:“沒錯,這件事情不單決定掌舵的歸屬,更涉及到南北尋寶的地界劃分,所以按祖師爺的規矩,抽生死簽。”


    “呼。”


    沉寂了半響之後,玉姐長長舒了口氣,咬著牙冷笑道:“好好好,既然你們欺我南派無人,那這生死簽我欒玉陪你們抽,小乙,跟我來!”


    我滿臉迷茫地起身跟著玉姐朝著大門外走去,那看門的老奴見到玉姐氣勢洶洶地模樣,疑惑著眼睛彎腰正要開口,卻見玉姐纖手一揮,說了聲起開,來到大門前抬起右腿一腳將大門踹開,看著院外烏泱泱的人群,大喝一聲:“我南派七門何在?!”


    話音未落,就見五個身穿灰色素衣的中年壯漢一腳跨出人群,抬手胸口抱拳,齊聲喝道:“霍家五虎聽候玉姐調遣!”


    與此同時,又有三人來到麵前,一躬到底,“吳家三狼奉家主之命已恭候多時!”


    可是玉姐似乎並不滿意,麵如寒霜盯著院外的眾人,隨即冷哼一聲,“七家隻來兩家,等今日之事了結,是時候重新洗牌了。”


    就在這時,其他四人也先後來到了門外,門口的人群迅速分成了四波,振臂高呼。


    “三爺!”


    “索爺!”


    “金爺!”


    “龍爺!”


    其實氣勢絲毫不亞於常在電視裏看到的古代綠林好漢拜山頭的畫麵,但是相比之下,站在我們這邊的八個人,簡直少的可憐。


    三爺走在人群之前,目光掃過眾人,滿意地點點頭,隨後朗聲說道:“1400多年前,我盜門祖師爺空空兒在南北綠林大會上,憑借壁虎遊牆、蠍子爬城、燕子躥雲和八步趕蟬這四種絕學技壓群雄,為本來名不見經傳的盜門賺盡了臉麵,一夜之間,盜門名揚天下。


    從那以後,祖師爺就留有遺訓,凡盜門門下,掌舵相爭,須以綠林四絕決勝負,而地盤劃界,則以抽生死簽來定生死,現如今筢子行南把頭生死未卜,南北重新劃界,需要各位英雄好漢的一身渾膽,要是有怕的,現在可以回去,我姚三絕無二話,更不會幹秋後算賬這等下三濫的事情,但是隻要是今天抽過生死簽的人,憑本事活下來的,一人一百萬療傷費,要是不幸死於非命,安家費追加五倍,不為別的,就為這太平盛世之中,我盜門孩兒,血性不死!”


    三爺的一番話落地,在場之人無不群情激奮,許多人脖子臉漲的通紅,隻等一聲令下,仿佛刀山火海都下得,但是全場當中,隻有我跟玉姐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雖然還沒有弄明白這生死簽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光是從人數上來看,我們豈止是落了下風,簡直就是從懸崖摔到穀底把地麵砸穿然後又跌進十八層地獄,再加上姚三爺剛才所謂的盜門血性不死,待會兒讓這群人剝了我們的皮,吃了我們的肉,恐怕他們都不會有二話。


    三爺非常滿意眼前的效果,衝老索頭兒點頭示意之後,負手轉身進了宅院,老索頭兒這時看向我笑著說:“小娃娃,待會兒可不要被嚇的尿褲子。”


    說完和金大發帶著幫眾跟著三爺的腳步進了門,隻留下我跟玉姐還有龍老大的一幹人等。


    “希望你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雖然跟八爺沒有深交,但是一向敬重他的為人,但願南派憋寶一脈,不會折在你們兩個人的手上。”


    龍老大說完之後也進了門,我看向玉姐,玉姐緊咬著嘴唇,攥著拳的雙掌因為用力而顯得發白,我問玉姐該怎麽辦,玉姐搖了搖頭,看向我說:“小乙,怕不怕?”


    “怕。”我如是答道,“可是人活一世如同逆水行舟,水大漫不過船,浪大遮不住天,要是因為害怕而退縮,那麽這輩子注定隻能在山野小河裏行舟,無法體會到大江大河裏的驚濤駭浪。”


    玉姐的眼睛微微閃動,“是誰告訴你的。”


    “我爺爺。”


    “好,白老鬼能培養出你這樣的孫子,這一世沒白活,現在你就跟我進去,看看這盜門的浪,究竟能不能掀翻你這支小船!”


    來老奴的帶領下,我們穿過之前所在的園林,來到了一片足有足球場大小的廣場中間,地麵由石磚鋪墊,四周皆是五米多高的圍牆,圍牆腳下每兩步站著一名身穿西裝的男子,腰間鼓鼓,顯然是帶了槍械。


    在我們進來之後,巨大的鐵門被重重關閉,廣場的一圈立著五把太師椅,其中四把已經被其他四人占據,我和玉姐徑直來到空閑處,入座之後,五人形成了一個圓,每把交椅的後麵都沾著烏泱泱的人,隻有我和玉姐這邊顯得極為單薄。


    “生死簽,隻論生死,不記仇恨,無論今天勝負與否,還望兩派能摒棄前嫌,共謀發展才是。”


    三爺揮了揮手,在他身後走出了兩名穿著旗袍的美女,一人手中端著一個托盤分別來到我和老索頭兒的麵前,那托盤上放著一個木製的竹筒,竹筒裏紮滿了竹簽,乍一看有點像是路邊算命用的那種搖簽。


    這就是生死簽?


    我有些不太明白看向玉姐,玉姐還沒說話,就聽見坐在正對麵的老索頭兒笑道:“兩個小娃娃,別說老頭子欺負人,這簽我們先抽,劃下道來,能不能接的,就全看你自己了。”


    這時在他身後跨出一壯漢來,伸手從竹筒中取出一簽,看了眼然後交到旗袍美女的手中,旗袍美女雙指掐著簽頭,將簽尾立在眼前,然後走到廣場中間高高舉起,衝眾人說道:“死!”


    話音剛落廣場中便傳來了一陣陣吸冷氣的聲音,那名大壯衝老索頭兒抱拳示意之後大步走向正中間,在那旗袍美女退場之後,忽的從腰間取出一把三尺來長,明晃晃的開山刀,伸出左手,而後舉起右臂,開山刀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陣陣刺目的光芒,緊接著就聽見“噗嗤”一聲,手起刀落,再看那名壯漢的左手,依然被齊口砍下,鮮血如注。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壯漢從舉刀到落刀的時間不到兩秒,下刀的利索程度完全不像是在對自己下手,反倒是像砍瓜切菜,並且在落刀之後,壯漢扔下開山刀彎腰撿起自己的斷掌,高高舉起朝著四周轉了一圈,然後停在了我們這個方向,高聲嚷道:“南派可有膽接道?”


    我是真的被嚇傻了,看著斷掌和血流不止的殘臂整個人都換過不來勁兒,就在這個時候,耳聽得身後傳來一聲怒吼:“我敢!”


    霍家五虎之一邁步走了出來,在竹筒中抽出一簽,我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見竹簽下方的字:死。


    我心頭一顫,當我看向此人的時候,他也在看我,抱手躬拳道:“少東家,爬山虎定不會掃了南派的臉麵!”


    說罷徑直走到那名壯漢跟前,二人麵對麵靜立不動,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把倒刺軍匕,接著抬手拽著自己的脖領,手上一使勁,上半身的衣物化作絲絲縷縷被拋在地上,黝黑的皮膚和健壯的肌肉在太陽在暴露無疑。


    “南派霍家接道,生死不吝,以報八爺恩情!”


    說著麵朝眾人,手中軍匕反握,臉上的表情一狠,我忽然意識到他即將要做什麽,正要出口喊不要,就見那匕刃已經劃破了肌膚,鮮血一點點地湧了出來,我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腦子裏亂成了一片,眼前發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我甚至都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在我睜開眼時,爬山虎半跪在地,麵前的地麵上紅白交織,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轉過頭看向老索頭兒那邊說道:“北派可有膽接道?”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是我當時唯一的反應,我轉頭看向玉姐,玉姐何嚐不明白我的心思,咬著嘴唇說道:“想要保住南派的香火,目前這是最好的辦法,八爺不在,若是以綠林四絕來比試,你我更是沒有絲毫勝算。”


    “可是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麽?”


    我看著站在身後的其他六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剛毅,絲毫沒有畏懼之色,隻是他們越是這樣,我的內心就越是愧疚到了極致,我寧願放著老索頭兒統領兩派,也不願意這種事情再繼續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慘叫從廣場中間響起,我不敢轉頭去看,但是身後又有人要出去接道,我伸手想攔住他,卻被玉姐阻止,“生死簽一旦開始,除非一方認輸,否則便不能終止。”


    而那人也笑著對我說:“少東家,我們的命都是八爺給的,現在到了償還恩情的時候了,沒事的,斷個胳膊流點腸子沒啥,隻要能守住南派的香火,就算是油炸火烤,我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看著那人逐漸遠去的背影,我選擇閉上了雙眼,淚水卻止不住地順著眼角流淌,聽著廣場中間傳來的一聲聲的慘叫,和身後走出來的一陣陣腳步聲,我將十指深深嵌入肉中,心中暗自發誓,倘若讓我拿到青羊印,我一定會廢除這些破舊的門規,重新製定新的規矩!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到很長時間都沒有再聽到身後有人走出來後,就聽見玉姐歎了口氣,“我們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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