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團大一團的粉紅水霧像是古代女人用的胭脂粉被打散,在水中不斷地變幻著形狀順流而下,而且越來越多,眨眼的功夫便將整條溪流都染成了胭脂粉色。


    “這……”


    我盯著麵前的“胭脂河”,砸吧著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然後就聽見劉三手一拍大腿說:“走,快到上遊!”


    我甩著將掉還沒掉的鞋底板看著劉三手在林子裏跟猴子一樣上躥下跳,嘴裏忍不住直罵娘,好在紅鯉沒有扔下我不管,一路上拽著我的胳膊緊趕慢趕,重新折回了營地,又繼續往上遊走,眼看著溪水被這種粉色染得越來越濃,在穿過一片茂密的叢林之後,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墳地,出現在了視線當中。


    那是一片突兀存在於原始森林當中的一片開闊地,從上遊流淌下來的溪水圍在這裏繞了個大圈,所有的樹木就跟長了眼似的,以這條溪流為界,齊齊地長在外邊,裏麵除了些茂密的雜草和一座座孤墳破塋外,什麽都沒有。


    周圍墳頭起起伏伏,一座連著一座,無數荒墳野塚,一眼望不到頭。


    我當時就看傻了,誰他娘的把自家先人埋到這個鬼地方,這棺材抬上山,豈不是連帶著送葬抬棺的人一起在這陪葬?


    而且溪水過了這個圈兒再往上遊走就又恢複到了清澈,好像那粉紅的物質就是從這一帶流出去的,可是瞅了半天,沒有瞧見是到底是從哪來的。


    劉三手這會兒才呲著呀盯著這片突如其來的墳地直嘬牙花子,半天才蹦出一個地名來:老溝。


    老溝是大興安嶺靠近漠河地界的一處野山溝,在解放前是聞名亞歐大陸的采金聖地。


    據曆史記載和野史所傳,當年老溝金礦最鼎盛時期礦工多達五六萬人,而且清一色是男性。於是,眾多的中外妓院便應運而生,當時包括老金溝在內,金礦的妓院總數超過了200家,僅日本妓院就有川本樓、小島樓等27家,俄羅斯妓院更多達34家,幾個礦區中外妓女多達上千人。據說,當年眾多妓女卸裝後用老金溝的河水洗臉,致使水麵漂浮了一層胭脂水粉,香飄數裏之外,這也成為“胭脂溝”名字由來的另一種說法。


    毫無疑問,這些女子也是來淘金的,隻不過淘的是男人們口袋裏的金錢。胭脂溝的妓女,當時深得李金鏞的同情,金礦總督辦李金鏞充分肯定了這些風塵女子對於金礦的發展、維係人員穩定起的重要作用。要求每一個人善待她們,她們也是人,如果不是生活所逼也不會走上這樣的道路,李金鏞對她們的處境深感同情,最深得人心的是明令各院,凡有要求從良者不準阻攔,還要隆重迎娶。據記載,當時這批女子在胭脂溝的地位,是很超然的,她們是被捧著生活的。


    然而,妓女到底是一個可悲的群體。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們是男權社會最可憐的犧牲品,胭脂溝的妓女們是為黃金而來,但可悲的是她們並沒有走出這大山,沒有帶走一丁點的黃金,而隻能永遠的沉睡在這荒涼、孤寂的大山中,一個個悲涼的墳塚構成了如今的妓女墳。


    時至今日,在胭脂溝從發現至今已有100多年的曆史了,這裏的沙土已被篩淘過幾十遍,但是,至今仍可以淘到黃金,可見這裏黃金儲量之豐富。


    可是漠河離這兒隔著差著上千公裏呢,那胭脂溝裏的胭脂再多,能流到這來?


    隻不過經劉三手這一提醒,感覺這倆地兒還真是有不少相似之處。


    仨人在溪邊站了半天,盯著裏麵的墳地也看了半天,到最後一合計,進去看看。


    古人說的好,來都來了,怎麽能不去看看。


    我跟劉三手去後麵林子裏找了半天找到了個枯劈掉的木樁子抬了過來架在溪水上麵,等過到了空地上,我咽了口口水:“咱不會在這發現金礦吧。”


    可是當我看著遍布在墳塋中間的一片片生鏽的並爬滿藤蔓的鐵絲網時,有些說不出話了。


    “看樣子除了老溝以外,在這長白山裏麵,也出現過淘金潮啊。”


    劉三手砸吧著嘴,負著手在一座座墳塋跟鐵絲網之間來回穿梭,目光之中,到處都是被歲月侵蝕的垮掉的敗墳,一節節腐爛的棺木露在外麵,不時還能看到一兩塊的白骨,就連人頭骨也都隨意地散落在地上,讓人有些觸目驚心。


    並且沿著深處走,在這些墳塋的背後,開始出現一棟棟破敗的木質簡易屋以及一些建築設施有些奇怪的小樓,我們徑直走到一棟三層小樓底下,看著在牆上幾近被風雨剝落的日本文字,三人麵麵相覷,這地方是日本人幹的。


    “呲。”


    劉三手盯著那些殘破不全的日本文字直咧嘴,眯著眼睛看了老半天才說:“當年日本建立偽滿之後,在這邊偷偷幹過不少壞事,特別是這大山裏頭,沒被發現過的軍工設施還不老少,包括那些生化武器和活體實驗,基本上都是挖山開穴瞞著人幹的,當年日本投降之後,在許多消息不靈通的地方那些日本兵都誤以為日本亡國了,選擇集體自裁殉國,許多東西也就跟著埋在了這大山裏頭,想不到他們當年都摸到幹飯盆來了,總他娘的不會是來挖參的吧。”


    劉三手說著猛地朝著麵前的鐵門上踹了一腳,頓時什麽枯枝落葉碎石瓦塊全都砸到頭上,個個搞的滿頭灰,可是大門門卻依然結結實實地立在那裏,一點事兒都沒有。


    我抹了把臉上的灰,看了劉三手一眼說:“咋地,還想進去看看當年小鬼子在這都搞了什麽陰謀詭計?”


    劉三手沒有說話,轉過頭又看了一眼四周的墳墓,舔著嘴唇說:“不好說,咱們國家許多寶貝都當年都是被這群癟犢子給偷摸的給運走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搞出這麽大陣仗,裏頭肯定有啥說頭,你不想看看?”


    其實不用劉三手說,有關於這些東西我以前在電視包括書本裏可沒少見,想當初在民國時期鬧的沸沸揚揚的營口墜龍事件,就連《盛京時報》都有有關於“龍降釀災”的詳細跟蹤報道,舊報紙到現在依舊能查到,其中重點提到了:9人死亡,卷壞日資廠,掀翻火車,腥味遠飄,有雙角且是鹿角式的杈角,這在動物界罕見,鱗片裝了兩大筐,死亡前聲音如牛叫,圖文並茂,轟動一時。


    後來骨架保存在營口一個師範學校做標本,後因戰爭時期社會混亂,下落不明。


    我一時有些心動,趴在鐵門上看了半天,發現門是那種老式的內鎖鐵門,拿手敲了敲,其厚度估計靠外力是破壞不掉的,又倒退了幾步,圍著小樓轉了半天,終於在側麵的一堵牆壁上有一扇半掩著的窗戶。


    這扇窗戶給我的感覺有點像是電視裏常出現的鬼子炮樓上架機槍用的窗口,遠遠地打摸了下高度,便對劉三手使了個眼色。


    老頭二話不說蹲了下去,我深了口氣踩在他的肩膀上,雙手扶著牆壁,感覺著劉三手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伸長了胳膊卻發現無論怎麽勾,總是離窗框邊緣隻差了半尺的距離,試了半天腦門子都有些發汗,卻忽然感覺脖子被人抓了一把,一道身影“蹭”地從我後腦勺躥了上去,然後隨著“嘩啦”一聲,窗戶上的玻璃被一腳踢碎,紅鯉整個人就沒入到了小樓裏麵。


    而就在紅鯉從窗戶口跳進去的一瞬間,伴隨著腳步落地聲,一聲驚呼,在耳邊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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