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感覺即將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殺戮溢滿心坎時,妙無大師的話再度縈繞在耳邊,宛如三月間的清風,瞬間將滿心滿骨的仇恨,吹散的無影無蹤。


    一波仇恨起,一陣話語寧。


    盤腿坐在佛祖麵前,耳聽得妙無大師口吐蓮花,將內心湧出的一股股仇恨與殺戮撫平蕩盡,忘卻了時間為何物,到最後仿佛天地萬物隻剩下了自己,待黑暗中逐漸涼氣一道光時,我緩緩睜開了雙眼。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恭喜施主,你可以下山了。”


    妙無大師依舊做在我身邊,聽了他的話我微微點頭,雙手合十朝他輕施一禮,隨後站起身朝外走的時候,卻發現姚二爺不見了。


    “居士半個月前就已經下山,回到府中歇息了。”妙無大師沉眉道。


    半個月前?


    我心頭一愣,隨即詫異道:“我在這裏待了半個月?”


    見妙無大師已經開始閉目誦經,手中的木魚敲打出一個一個同樣音節,我輕輕吸了口氣,再次衝他道謝,便邁步走出佛堂,朝山下奔去。


    山上方一日,山下已千年。


    靜安寺周遭的花草叢林依舊一派生機盎然,可是到了山下,原本星星點綴的綠色卻已然一片翠綠蓋眼,連空氣中的風也都變得溫熱,拂在身上說不出的愜意和舒適。


    一路小跑回到姚宅,院門口早已被換上了嶄新的大門,推門而入,首先進入視線的,是坐在桂花樹下正飲茶說笑的狼妖,還有血狐。


    見到血狐容光煥發地坐在那裏,長久壓在心頭上的一塊巨石隨之落地,血狐二人也同時轉過頭看向了我,臉上欣喜的表情尚未落下,卻迅速變成了疑惑。


    我跟著一怔,就見狼妖愣愣地從石椅上站了起來,亦步亦趨地來我跟前,探著腦袋開始在身上聞。


    半晌的功夫,狼妖才抬起頭,目光死死地盯著我說:“你見過那人了?”


    我皺了皺眉頭:“誰?”


    狼妖沒有回話,轉過頭看了血狐一眼,血狐抿著嘴說:“和尚。”


    “妙無大師?”我不解道:“你們認識?”


    狼妖和血狐兩人麵麵相覷,像是在猶豫些什麽,看的我著實有些著急,剛想問到底怎麽回事,就聽見耳邊響起一聲輕呼:“白公子,你回來啦。”


    白公子?


    我微微一愣,覺得這個稱呼以及聲音有些耳熟,卻記不起來是誰,喃喃地轉過頭,就見一個穿著紫衫,年紀跟我相仿的女孩俏生生地站在正廳門口,笑吟吟盯著我看。


    “你是……”


    我皺了皺眉頭,越看越眼熟,隨即一拍腦袋,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七小姐?!”


    “你,你是七小姐?”


    我看著七小姐脆生生地站在那裏,雙手卷著衣角,可是臉上的笑容卻依然不減道:“看來白公子還沒有忘記我呀。”


    我一時有些無言,怎麽也都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刻以及這個地點跟她再度相見,可隨即想到了貓老太爺的行蹤,恍然大悟道:“是貓老太爺救的你?”


    七小姐重重地嗯了一聲,隨即玉姐等人也出現在了她的身後,衝我招手道:“小乙回來啦,有什麽話快進來說吧。”


    有些手足無措地跟著狼妖還有血狐進了屋,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的身邊已經多了這麽多既是新人,又是舊故的麵孔。


    龍老大,金大發尚在金鵬手中生死未卜,淮北還留在古道落雁鎮也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如何,金小發慘死於黃河,紅鯉下落不明……


    從踏入這一行開始到現在,身邊的人走的走,留的留,熟悉的麵孔也就隻剩下玉姐和姚二爺一直陪伴著我至今。


    但是當看到狼妖,血狐,劉雲飛,貓頭鷹幾個端坐在屋子裏玩世不恭地看著我時,笑了笑,給七小姐讓了位置,跟著坐在玉姐身邊,說:“七小姐什麽時候來的,毛老太爺沒有一起麽?”


    “貓老太爺說他還有事要去辦,就讓我先來拉。”


    搶在姚二爺之前,七小姐笑吟吟地說道。


    我不由得好奇將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就發現此時的她和先前在龍泉山莊時大不一樣,主要是整個人的狀態差別很大,之前的她如果說是一隻被關在鳥籠裏的金絲雀的話,那麽現如今的她宛如一隻飛入林間的百靈,清秀的臉上總是掛著淺淺的笑意,仿佛無論看見什麽事物都特別美好,聲音清脆動聽,很快將屋子裏的眾人感染,沉悶的氣氛也陡然緩解了許多。


    “那貓老太爺沒有說讓你來做什麽麽?”我想了想問道。


    七小姐一抿嘴,皺了皺眉頭,說:“不知道,反正就是讓我來找你,龍泉山莊已經被毀,在這個世上除了你,我也不認識其他人呀。”


    我一時語結,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便將目光轉向血狐道:“你身體怎麽樣,還有沒有什麽大礙?”


    “放心吧,已經差不多了,隻不過草王因為替我續命療傷,再加上之前玉姐的傷勢,本元已經透支過度,如果不想想辦法,怕是支撐不了多久。”


    血狐的話讓我一下子陷入到了深深的愧疚之中,卻在這個時候聽玉姐說道:“草王雖然貴為草之本源,但並不是天地獨生,想要為他補充本元,或許我們可以想辦法再尋一顆草王,以元補元,應該可以奏效。”


    “這樣豈不是為救人而去殺人?”


    我眉頭一皺,耳邊就像狼妖慵懶道:“這玩意兒上麵興許已經沒有多少,而且找起來麻煩不說,還費時間,我倒是知道有一個地方,像他這種草王要多少有多少,隻要成功再給它提上一個檔次也不是難事。”


    “哪?”


    “幽泉獄。”狼妖淡淡看了我一眼說:“幽泉獄主司山林惡毒,裏麵關著的草王沒有十棵也得有八棵,並且這些草王和那老頭兒不一樣,隻有犯下惡行累累才會被引渡人盯上然後捉拿進獄,正好過陣子你不是要去溟泉獄救你爹麽,順手再弄點草王回來替他補充本元,豈不是一舉兩得?”


    我一聽這也是個辦法,既然零雨城都能闖得,區區一個幽泉獄應該也不在話下,並且屆時所有的九泉府兵力都會集中在溟泉獄戒備,在我憋得分水劍引發混亂的同時,其他人再去幽泉獄劫獄,如果事情進展順利,或許就真如狼妖所說,可以達到一舉兩得效果。


    “你當真下定了決心,清明之日要去劫法場麽?”


    說到這裏,玉姐滿眼擔憂地看著我,輕聲說:“就沒有別的法子了麽?”


    我微笑地看著玉姐說:“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有關於和衛君瑤的計劃我目前誰也沒有打算透露,不是我對屋裏的人信不過,隻是事情實在關係重大,並且通過這些日子對九泉府實力的了解,讓我更加不得已對每走的一步都慎之又慎,動一發而牽全身,到了這個關鍵時刻,一步走錯,必當滿盤皆輸。


    算了下時間,離清明還不到一個月的距離,看著滿屋子的人都盯著我,似乎想在我這裏得到一些有關於當天的行動計劃,我沉吟了半天,看向狼妖道:“狼爺,去劫幽泉獄,你需要帶幾個人?”


    狼妖想了想,衝我伸出兩根手指:“我和狐娘兩人去便可。”


    我點點頭,之前二爺爺說過,狼妖上次下九獄九泉,隻是一人便在那裏攪了個天翻地覆還能全身而退,這次和同是幽泉獄出來的血狐一起去,並且趕在守備空虛之際,想必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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