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明顯愣住了,目光狐疑地在我和衛君瑤身邊掃過,猶豫道:“大師兄,這劍塚可是我們劍宗的門派秘境,怎麽能隨隨便便帶兩個外人進來,萬一被……”


    “沒有萬一,這是宗主的安排,有什麽想不通的,去問宗主便是。”


    李風生說完轉身就走,留下我二人站在峽穀入口,看著那名弟子已然舉棋不定,不等我開口,衛君瑤淡淡掃眉,輕輕吐出了一個字:“嗯?”


    淩冽的目光掃在那人身上,隻見他整個人突然打了個激靈,看向衛君瑤的瞳孔一陣劇烈收縮,光天化日之下,竟好像見了鬼一般,撲騰一聲跪倒在地,如喪考妣地哆嗦了一聲:“快,快送二位貴客進塚。”


    整個峽穀都是劍塚。


    一進入山穀,滿眼都是斜插在山穀中各個角落的殘劍斷柄,山穀裏綠意盎然,到處都是翠綠的草叢和漫山遍野的花簇,這些殘劍或是插在斷崖上,或是隱埋在花叢裏,密密麻麻,放眼過去,無所不至。


    “天黑之後這些劍膽才會出現,還望二位貴客稍等些時辰,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便是。”


    那名弟子在交代完之後飛也似地逃離峽穀,等他走遠,衛君瑤才說:“在外行事,特別是當下的局勢,沒人會在乎你是誰,更沒人會去了解你身後有多少城池,多少兵力,你若是連一個看門的都打不過,那你就連門也進不去,弱肉強食,除了實力,其他的都是過眼雲煙。”


    我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同時也有些暗恨自己似乎一旦離開了劍就什麽也不是,這違背了實力變強的初衷,一個人若是離開了外界之物自己便什麽也不是,那再好的東西,他也沒有資格去擁有。


    “劍膽就相當於人的魂魄,逆蒼天的劍塚算是招攬門人的一個噱頭,沒什麽好東西,等晚上出現的時候也別著急,先等等看,有些東西,合適,要比它本身的力量更為重要。”


    “那為什麽今天晚上還要在這裏過夜?”我聞言有些不解。


    可衛君瑤卻搖了搖頭:“聊勝於無吧,特別是聻離在我跟逆蒼天發生衝突後突然消失,我猜他是不想看到咱們兩個在日後一家獨大,想要個人來製約咱們,而且今天晚上你如果繼續留在騰龍渡中,不管是逆蒼天還是那個李風生肯定都還要找你的麻煩,來到這裏也算是躲個清淨,即便是打,這裏也能足夠伸展手腳不是?”


    “你是說今天晚上,他們肯定還會找到這裏?”


    “這是必然。”衛君瑤淡然道:“逆蒼天雖然沒有明說,但如果白南遠真的沒死,那他現在肯定已經認定了邪影十三跟你有著撇不開的幹係,一旦口實被落下,即便是眼下不翻臉,但騰龍渡和荷花塢之間的距離如此接近,以後也不會有安穩日子過。”


    我聞言深吸了口氣,衛君瑤的想法和我不謀而合,白南遠當初雖然看似已經死在了我的手中,可聻離卻是個最大的變故,此人身為九泉府律刑司大人,在當時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留下白南遠一縷殘魂也未可知,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相當於被他抓住了把柄,隻有這個把柄在他手上,我和逆蒼天就將會徹底的水火不相容,八手仙猴已經被充當炮灰,留下我們兩方勢力爭鬥,這正是他樂於見到的結果。


    “那你覺得聻離通過逆蒼天召咱們兩個帶到騰龍渡,卻什麽話也不說,隻是讓休息一晚,究竟這裏麵有什麽用意?”我緩過神來問道。


    “試探。”


    衛君瑤輕輕地吐了口氣說:“他想試探咱們在拿下荷花塢後到底還願不願意繼續跟他合作,同樣也是在示威,逆蒼天對你會十二恨劍法一事咄咄相逼,就算不是他親口指使,也一定是他在暗中推波助瀾,他知道咱們目前最害怕什麽,所以才會在這個關鍵時刻將逆蒼天拉到你我的對麵,這個人太擅於攻人心計,但最讓我沒有料到的是八手仙猴這麽聰明的一個人今天竟然幾次犯糊塗,這有些奇怪,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裝傻,還是真的被九泉府的大軍逼昏了頭腦,變成了一個庸人。”


    衛君瑤的話不無道理,在來之前,我對八手仙猴這個人還是聽充滿期待,可親眼見識過之後,就如同聻離所說:見麵不如聞名,一個如此性格暴躁,做事不考慮周全的人,怎麽可能會是曾經古道之中最擅於上兵伐謀的勢力主呢?


    “還是做好萬全的準備吧。”


    二人沉默片刻,衛君瑤輕歎道:“今天晚上隻要不是逆蒼天親自來,就不會有什麽問題,可我總覺得這個家夥有些陰陽不明,晚上如果真出什麽意外,你不要考慮那麽多,要麽全力一戰,要麽全身而退,隻有這兩個選擇,不允許摻雜有其他,知道麽?”


    我點點頭,抬起頭看向天空,此時夕陽已經落在了山腳邊緣,大片大片光亮所找不到的陰影開始在峽穀裏出現,而之前守在峽穀入口的那些劍宗弟子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偌大的一個劍塚,此時此刻,就剩下了我和衛君瑤二人。


    等到夕陽真正落罷,山穀陷入一片空寂之時,許多綠瑩瑩的光芒從花叢裏飛出,飄蕩在峽穀之內,我凝神注視了半晌,卻一直都沒有發現所謂劍膽的出現,便忍不住問道:“還得多久?”


    “劍膽用肉眼是看不見的,用你的劍意去找他們,如果周圍有,你自然能感受的到。”衛君瑤說道。


    我點點頭,隨即盤膝原地坐下,閉上眼睛,進入到了許久都沒有進行的悟劍狀態中。


    整個人一瞬間陷入到了空冥,可是這一次的空冥之中卻油然多了許多遊蕩的陌生氣息,這些氣息隻是跟我保持著固定距離來回飄蕩,一旦我將注意力集中在某一個或某一片上麵,立馬就會作鳥獸散,遠遠的退到一邊,直到感覺危險解除,才又重新都靠了回來。


    是劍膽。


    我心中輕歎,同時粗略估計了一下,莫說整個山穀,就身邊的這些劍膽的數量就達到了恐怖的三位數,但我能感覺到它們都很弱,弱到不堪一擊,甚至連劍意的邊緣靠近,都能對他們產生極強的威脅,我心頭微動,將感應的範圍進一步擴大,可是巡視了半晌,卻終究一無所獲。


    木訥地睜開雙眼,發現衛君瑤一直矗立在我身邊,無奈開口道:“沒有適合我的。”


    “猜到了。”


    衛君瑤輕歎一聲,拂袖左右觀瞧,說:“再往深處去看看吧。”


    再往峽穀深處走,地勢開始變得崎嶇陡峭,身邊的殘劍越少越少,可斜插在斷崖上的卻越發的增多,等二人一直走到麵前沒有路時,迎麵的橫崖之上,像是有利刃歪歪扭扭刻上了“葬劍穀”三個大字,看起來格外的淒涼。


    “估計是逆蒼天留下的。”我盯著麵前的三個大字呢喃道:“當初逆蒼天創出十二恨劍法後普天之下再無敵手,才心灰意冷將劍法拆招封印在十三道邪影裏,就此坐化,幸虧邪十三去了古門背後,要不然真讓他將十三道邪影完全融合,古道裏估計就已經容不下他了。”


    可衛君瑤卻搖頭說:“這字跡留下來已經很久了,不會是新刻,說不定當初逆蒼天藏劍坐化,就在這裏。”


    我詫異地看向衛君瑤,難以置信道:“不會吧,要真是這樣,他豈不是搬了一個峽穀進古道,有這能耐,還用得著去找邪十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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