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傷的無心侯依然站在原地,可憑空出現的一道道足以碎山斷河的刀光卻無處不在,感其所含的威力,任誰被沾身,怕也是要即刻灰飛煙滅。


    “是裂空斬,誅心候的成名絕技!”


    鶴仙子麵如死灰,兩個人隻能在一道道精準無誤的刀光中倉皇而逃,而留在身後的,則是滿目瘡痍,無數溝壑橫生的大地,每一刀下去,都連帶著視線都隨之晃動,仿佛一刀可開天,一刀可裂地,其無可睥睨之勢,讓我進退不得。


    漫天的出現的刀光越來越盛,揮落的速度也越來越急,我一邊拚命四處逃竄,一邊抬眼查看殿頂上衛君瑤的情況,就發現血月仍在,可血光消逝,連她身體四周的光暈在此刻也不複存在,隻是衛君瑤依舊呆呆地站在殿頂上,不知何時才能蘇醒。


    拚了!


    看著八鸞宮在刀光下搖搖欲墜,已經不堪重負無法繼續堅持時,我一咬牙,看了鶴仙子一眼,二人立即心領神會地分左右逃開,在刀光吞天中,來回閃躲,並且不約而同的,使出了全身解數,朝著屹立在原地不動的誅心候靠攏。


    一記刀光貼在頭發斬在了腳下,炸起的隨時崩在身上,如同無數道刀子紮進去一般撕痛,可我將它完全忽視,憑借著真龍血肉重塑的身體,硬生生抗下一撥又一撥餘威的衝擊,滿身是血地站在誅心候切近,二話不說,將早已灌入道心之力的渡厄劍,朝著他的麵門,狠狠地刺了進去!


    不好!


    眼睜睜看著劍鋒已經緊貼在了他眉心處的皮膚,撕開一道口子,流出深色的血液時,誅心候一直以來毫無表情的麵孔,竟然在此刻從嘴角處勾勒出一抹詭異的微笑,緊接著就聽見一聲長刀出鞘的脆響,一記白光在眼前閃爍,天地,都在此刻安靜了下來。


    鮮紅狹長的傷口從左下腹一直延伸在了右肩頭,皮肉朝著左右兩邊翻在了空氣中,鮮血滋滋地朝外流淌,可是誅心候的笑容卻僵在了臉上,目光詫異地看著我說:“竟然沒有被劈成兩半?”


    “你以為,你的刀,能屠龍麽?”


    手腕陡然用力,閃耀著火光和雷鳴的渡厄劍鋒驀的深入他的眉心半寸,然後再用力,劍鋒又深入了半寸,誅心候瞪大了眼睛,抬手猛地朝我胸前的傷口用力一拍,我隻感覺連兩眼發黑,再也沒有任何力氣,身體倒飛而去的同時,目光所見,鶴仙子也終於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如鬼魅般閃現,又如魔鬼般一劍從後背洞穿了他的胸口。


    雪白的長劍上掛著血珠,一滴,一滴,朝著地麵上跌落。


    “都給我死!”


    被長劍洞穿的誅心候像是發出了生前的最後怒吼,丟下手中的長刀,反手一把鉗住了胸前凸出的劍刃,隨後用力一掰,耳聽得一陣“哢嚓哢嚓”連續不斷的清脆劈裂聲,誅心候的另一隻手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後,瞬間扣住了鶴仙子的脖子,然後反手將她拽在了身前,雙目通紅,低聲嘶吼道:“把劍放下。”


    “不要!”


    鶴仙子掙紮著對我說:“不用管我,一劍殺了他!”


    “我說,把劍放下!”


    誅心候攥著鶴仙子喉嚨的手突然用力,將她剩下的話硬生生給捏了回去,同時腦袋猛地朝後一揚,鮮血瞬時從嘴角流出。


    “你敢動她!”


    我衝著他發出一聲怒吼,可是看著他手上越來越痛苦的鶴仙子,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將渡厄扔在了地上。


    “跪下!”


    誅心候抓著鶴仙子,冷聲命令道。


    “你!”


    誅心候的另一隻手反掌一握,渡厄從地上瞬間飛到了他的手中,然後冷冷地看著我說:“我讓你,給我跪下。”


    “不能跪!”


    鶴仙子仰著腦袋,極力地從嗓子眼裏擠出聲音說:“用我的命,換九大無極魔的命,我值了!”


    看著誅心候身上三處傷口中的鮮血正在狂流不止,我低聲說道:“你可以就此離去,我不難為你,否則,即便我不殺你,你也活不了了。”


    “我,然你跪下!”


    伴隨著怒吼,耳邊廂就聽見“哢嚓”一聲,誅心候攥著鶴仙子喉嚨的手陡然縮小的一圈,而鶴仙子的口中,也瞬時開始冒出一股股血泡。


    “我隻數三個數,想救她,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三……”


    “二……”


    ……


    “我跪!”


    我咬著牙盯著誅心候說:“可我鑰匙跪了,你不放人怎麽辦?”


    誅心候冷冷地看著我,低聲說:“一!”


    彎曲著雙膝朝著地麵跪去,我盯著誅心候一字一句說:“你若失言,我定剮你肉身,煉你靈魂,讓你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膝蓋重重地跪在地上,濺起塵土飛揚,大地微微顫抖。


    “放人。”


    我垂著頭,雙手攥的鮮血橫流,咬牙說道。


    “放人!”


    我怒聲嘶吼,猛地抬頭,卻發現衛君瑤的白皙的臉頰正出現在我的麵前,她彎著腰,伸手搭在我的肩上,將我輕輕扶了起來。


    “相公跪娘子,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衛君瑤嫣然一笑,衝我說道。、


    “你,你醒了?”


    我怔怔地看著她,甚至連誅心候和鶴仙子的事都忘了去。


    “是啊,再不醒的話,你今天豈不是要丟了大麵子。”


    麵子?


    目光穿過衛君瑤的肩膀,就看見鶴仙子閉著眼睛,盤膝而坐,正在療養傷勢。


    “讓他跑了。”


    仿佛是洞穿了我的心思,衛君瑤開口說道。


    我點點頭,隨即一陣劇烈的疼痛從整個胸前蔓延開來,那誅心候一刀之下在我胸口留下的傷勢已經開始複發,身子幾番搖搖欲墜,險些摔倒在地。


    衛君瑤見狀急忙扶住了我的肩膀,皺著眉頭看了眼我身上的布滿的傷口,說:“八鸞宮裏血浴的藥效還沒過,應該對你的傷勢有用。”


    衛君瑤說著攙著我就要往八鸞宮走,可突然間腦袋一垂,鮮血瞬時從她口中噴湧而出。


    “你怎麽了?”


    我見狀大驚。


    “沒事,身體和血鳳之靈還沒有完全融合,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衛君瑤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繼續攙扶著我進到了八鸞宮中。


    此時的八鸞宮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在誅心候的刀光下,早已不堪重負,隨時都有坍塌的危險。


    可接下來的這一段短暫的路上,衛君瑤開始不說話,就連攙扶著我往前走的步伐也變得愈發緩慢,人還沒有走到木桶旁邊,便發出一聲嬌喘,身體栽倒在了地上。


    ……


    血浴之水浸泡著身子緩緩流動,絲絲滋養,整個人就好似回到了胎腹之中,舒適,愜意,身上的毛孔無不張開,忍不住將身子蜷縮成了一團,靜靜地享受這片刻,而又生怕失去的短暫寧靜。


    衛君瑤為了將我和鶴仙子從誅心候手下救出,自己強行打斷了血鳳之靈的繼承,將誅心候嚇退,但自己也身負重傷。


    相對於我身上的皮外傷,衛君瑤體內的傷勢則更加嚴重,按照鳳主的話來說,那些新灌入體內,尚未被完全吸收的血鳳之血,正像無數匹脫了韁的野馬,在衛君瑤體內肆意馳騁,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來看,未必能承受得住這種猛烈衝擊。


    一滴鳳血尚致於她險些丟命,而這一次,衛君瑤無異於被換了身血液,其所麵對的危險,無法想象。


    而且鳳血之靈即便是在鳳族,所被記載的文字也隻是寥寥數筆,口頭傳下來的信息更是隻言片語,鳳主也拿不定主意該如何麵對,隻能按照典籍中的記載,將我和衛君瑤同時放入鳳族血池中,割開彼此的脈搏,將血液融匯交合,試圖產生奇效。


    鳳鳴龍居,紫氣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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