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恪不確定,他唯一確定的是,或許自己根本就不該做這一頓飯,江與別似乎在刻意忘記過年這件事,但不管是桌麵上的菜還是窗外的炮竹聲都在提醒著江與別,今天是除夕。江與別吃的很少,吃完了還靠在椅背上笑著對肖恪說:“手藝越來越好了,但我剛才喝了太多水,吃不下了,晚上再吃。”肖恪點點頭,想說你不用顧慮我的感受的,也不用說謊騙我,我沒事,我很好,你怎麽了才是重點,但肖恪沒問,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撕開了這道口子,江與別也實話實說了的話,他又該如何勸說和安慰。他沒有這個能力。從小到大,沒人安慰過他,他也從未安慰過別人。江與別又待了一會便說困了,起身回房繼續睡覺,可他明明才剛起來,這麽明顯的謊話讓肖恪抬眸看著他欲言又止,江與別似是察覺到了,笑著抬頭揉了揉他的頭發:“過年了,出去玩會兒吧,外麵應該挺熱鬧的。”江與別回了房間之後客廳裏又安靜下來了,外麵的喧鬧聲和這裏的冷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肖恪也沒胃口再吃,一桌的菜到最後幾乎跟沒動過一樣,他靜默了一會兒,直到外麵又響起了一聲炮竹才拿起衣服出門。酒店的旁邊是兩棟公寓,此時酒店門口的小廣場上聚集了不少公寓裏的孩子在玩炮竹,肖恪走過去,以一股看起來就不好惹的流氓氣質壓倒性的趕走了那幫熊孩子。廣場安靜了下來,連最後的一點年味兒也消失的幹幹淨淨了。肖恪回頭看了一眼酒店樓上,不知道江與別有沒有好受一點。肖恪回到酒店房間,江與別的臥室門還是緊閉的,肖恪沒去打擾,徑自收拾著餐桌上的菜,一些能留的都放了冰箱,不能留的直接裝了垃圾袋,雖然可惜,但是也沒辦法。廚房裏還有和好的麵和拌好的餃子餡,但肖恪也將他們放在了冰箱,決定等明天做餡餅吃。他不想再用這些提醒江與別今天是個什麽樣的節日。除夕雖然對大多數的人來說都很重要,但如果這個節日讓自己或者周圍的人感覺不開心的話,那不過也罷,沒什麽大不了的。收拾完廚房之後肖恪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原本想看會兒書卻發現根本看不進去,拿起手機也不知道該做什麽,班級群裏很熱鬧,一個個的拜年紅包蹦出來,肖恪沒搶也沒發,連個新年快樂都沒發就退了出來。他沒朋友,這些祝福沒一個屬於他。或許是起的太早了,心裏有事竟也迷迷糊糊的睡過去,醒來的時候是因為房間的門被人敲響,肖恪立刻意識到這個房間裏能敲自己門的人隻有江與別一個人,他幾乎是從床上彈跳起來去開了門。江與別站在門外,看著肖恪近乎慌張的模樣有些微愣,但隨即笑了下:“陪我看電影?”肖恪沒有任何猶豫甚至略顯急切的點頭:“好。”看電影需要零嘴兒來打發時間,但江與別連飯店裏的菜都不願意吃,更別說是加了各種添加劑的零食了,肖恪是因為從小就沒吃過,大了也就不太想吃,所以兩個人看電影就真的隻是看電影。江與別在選電影,肖恪在觀察江與別,他的情緒看上去還不錯,是心情好了,還是說裝出來的?“看恐怖片嗎?”江與別問他。肖恪沒聽到,所以沒能在第一時間回答,江與別抬眸看他的時候剛好撞進他的視線裏,微微笑了下:“你這麽看我,我要誤會了。”肖恪回過神,轉過頭去不再看他,但視線移開了幾秒鍾他又看了回來,問江與別:“你沒事了?”語氣帶了點小心翼翼的試探,江與別在手機上選電影的手指頓了一下,轉過頭來看他,臉上帶著笑意:“沒事了。”他沒裝作聽不懂肖恪的問題,回答了,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肖恪沒再問了。江與別又問了一遍肖恪看不看恐怖片,肖恪說看,他不怕這些,江與別點點頭最後選擇了一部去年很火的韓國恐怖片。肖恪是真的不怕,因為不信,他以為江與別既然能選擇這類電影肯定也是因為不怕,但是他猜錯了,江與別很怕,怕到整個人蜷縮在沙發角落裏,懷裏抱著兩個抱枕,隻露出一雙眼睛來看屏幕。肖恪:“……”既然害怕為什麽還要自虐?肖恪沒問,今天一整天江與別都不正常,或許看恐怖片也在不正常的範疇之列,是他排解情緒的一種方式,肖恪沒道理攔著,隻是看他那麽害怕,不由的挪了一下位置,距離江與別更近了一點。或許這樣就不那麽害怕了吧?江與別察覺到肖恪動作,拉他的衣袖讓他更近一點,肖恪也沒拒絕,把兩人之間僅剩的一人空位也縮短為零。肖恪很少有時間看電影,一開始的確是認認真真的看的,但隨著一個個的恐怖鏡頭出現,旁邊江與別時不時的將頭埋入抱枕之中,肖恪的注意力就被打散了,看著看著就覺得,電影還沒有江與別的反應來的有意思。平日裏看起來那麽淡定自若的一個人,在恐怖片麵前神奇的變成了一個孩子。很意外,但也很心疼,如果不是陷入一種情緒中拔不出來,或許江與別也根本不會選擇這種讓自己痛苦的方式來排解。電影放完的時候江與別便又恢複了那個淡然自若的他,肖恪看著宛若什麽事兒都沒發生,但卻想去開燈又不敢所以最後指使自己去開燈的他,雖然有點可笑,卻還是問他:“好點了嗎?”江與別看著肖恪,嘖了一聲:“小朋友,你學心理的嗎?”肖恪搖搖頭,起身去開了燈。已經八點了,春晚開始了,但誰也沒說要看,江與別的手機不停的在響,估計是拜年短信,肖恪沒回客廳,直接去了廚房,中午的飯菜他沒打算再吃,餃子也沒包,準備做兩碗簡單的打鹵麵就好。不過剛把肉從冰箱裏拿出來,江與別就出現在了廚房門口,肖恪看他,他笑了下沒說話,肖恪也沒在意,以為他是在冰箱裏找吃的,卻不想自己切完肉回身準備洗菜的時候發現江與別還站在那裏,動也沒動。見自己看他,又隻是笑了下。肖恪沒忍住,開口問:“有事?”江與別搖搖頭:“沒有,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