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是甜嘴的糖瓜,有時是小巧的木簪,又或者是幾塊漂亮的花布,好叫母親給她做裙子。


    弟弟年紀比她小得多,卻異常的懂事乖巧,他打小是極聰明的,也一向很聽姐姐的話。


    偶爾父親未給他帶禮物也不生氣,隻笑眯眯坐在一旁讀書。


    幾歲的孩子,乖巧的讓人心疼。


    母親倒是喜歡念叨父親大手大腳,可每每總問父親手裏銀錢夠不夠,她管著這一家老小吃穿,生活雖不奢華,卻也和和美美。


    她是鎮上有名的女先生,君子六藝琴棋書畫樣樣都拿手,偶爾有那富人家請了去,一月得的銀錢比父親還多。


    他們家的日子在青石巷裏是極好的,有那鄰裏懶漢笑話父親沒本事叫女人養家,父親便笑眯眯說:「多虧我長得好看哩,要不得我家夫人可不願意養我。」


    一句話,便把那些懶漢氣的仰倒。


    十二歲,付巧言考上了鎮學。


    一家子是高興極了的,母親狠狠做了一桌子好菜,要慶賀大姑娘的喜事。


    席上父親問她:「囡囡將來想做什麽?」


    付巧言記得自己當時答:「囡囡將來也要做桃李滿天下的女先生,像父親母親這般厲害。」


    父親是斯文俊美的長相,他總是笑眯眯的,脾氣好極了。


    聽女兒這壯誌豪情,隻說:「那你得用工呀,要不然考不上秀才,哪裏能請你做老師。」


    付巧言用力點點頭:「好!」


    大越女子可為官,可科舉,但到底讀書之事艱難。女人困於內宅,生就不如男人得家族看中,大越推行女官百多年來才漸漸有了些許成效。


    付巧言幼時倒是不想當官,她父母親都是先生,她自然也想做先生的。


    可這個願望卻實現不了了。


    她至今記得那個炎熱的午後,蟬鳴惱人,悶熱無風,她從鎮學放學歸家,遠遠卻看到院門大開。


    那門裏一陣嗚咽之聲,驚得她整顆心仿佛要跳出嗓子來。


    她踟躕地挪著步子,呆呆往家裏走。


    「別過去,別進去!」


    付巧言聽著自己對自己喊著,然後她就掙紮著醒了過來。


    窗外,一片風雨欲來。


    隻一夜,付巧言的病便好了。


    或許是宮女們生活不易,到底沒有病去如抽絲那一說,早上醒來就精神得很了。


    見她臉蛋紅紅的,桃蕊這才放下心來,笑道:「回頭要去好生感謝娘娘和姑姑,聽到沒。」


    付巧言使勁點點頭,心裏別提多感激了。


    病了的宮人被趕去永巷是再普通不過的事兒,不趕才是留了情的,沒有沈福幫忙說話,沒有淑妃娘娘慈悲善心,她現在早不知在哪裏了。


    她用過沈福留的另一顆藥,早膳過後就去了前殿忙活。


    剛去了前院,就看到沈福領了個年輕女子站正待進門,她忙迎上去:「姑姑安好,昨日多謝姑姑慈悲。」


    沈福見她這精精神神樣子,心裏多少也是高興的:「病好了就盡心做事,要知道越發的孝敬娘娘,這都是娘娘的意思,可不用謝我。」


    付巧言笑眯眯道:「娘娘的好我早念在心裏,可姑姑的情我也不會忘。」


    沈福笑笑,沒再說什麽。


    這丫頭一貫會說話,巧笑倩兮的樣子討人喜歡的緊。縱使天仙似的長相身段,也沒見她目下無塵,同這宮裏的宮女們關係都很好。


    倒是跟在沈福身後的年輕女子在付巧言美麗的麵容上看了一眼,似是有些詫異。


    沈福領著她進了正殿裏,付巧言這才取了晚梅花枝,去書房打掃收拾。


    正當她重新清洗昨日用過的茶具時,沈福領著剛才那女子進了來,招呼她:「巧言,過來一下。」


    付巧言忙擦幹淨手,走到沈福跟前行了個小禮。


    沈福道:「娘娘聽說你昨日病了,也知道了今年炭少的事,特地讓我請了太醫院的禦醫使給你們瞧瞧,怕宮裏的小宮女們都凍病了。」


    付巧言一愣,心裏頭湧起一股暖意來,忙說:「多謝娘娘開恩。」


    沈福沒說什麽,隻讓她坐到桌旁,讓那女醫使把脈。


    那女醫長得十分清秀,大約二十四五歲的年紀,挽著幹練的單發髻,沒有旁的發飾,隻用了青色發帶束發。


    民間也多有女醫給達官貴人家的太太小姐們瞧病,付巧言總聽母親說這些事,倒是沒怎麽驚訝。


    不過能在宮裏做禦醫使,想必是有一手的。


    果然那女醫把脈很快,不一會兒就讓她換了左手,重新又聽了一次才結束。


    見付巧言正用亮晶晶的黑色眼眸期待地看著自己,她偏頭看了看沈福,見她微微點了頭才道:「妹妹前些時日凍著了,身子底好又用藥對症,才好的這樣快。不過……妹妹是否去歲受過凍?這傷寒入體不是小事,春夏暖和發不出來,這一到冬天就有些壞事了。」


    付巧言點點頭,這位女醫果然是有些本領的。


    「大人說的是,奴婢確實去年受過凍,挨了好長時間才好。」


    女醫點點頭,想了想道:「現也不方便你們用藥,其實傷寒入體說病也不是病,隻是冬日裏有些折騰人。你且以後記得一年四季都不要凍著,無論天多熱都要用熱食,冬日裏多喝些紅糖吃點紅棗,能緩解一二。」


    「到底人還年輕,能好的。」


    她這樣下了結論。


    付巧言很是高興,因著凍了那一回後她怕冷極了,也看不著大夫心裏很是沒底。這會兒多虧淑妃娘娘心地善良,還給她們小宮人請了禦醫使,這幾句話說下來她就安心了。


    她恭恭敬敬送了那女醫出去,臨了還衝兩人行了個大禮:「多謝。」


    等付巧言又喜滋滋回了書房,沈福卻沒領著女醫往外去,仍是回了淑妃寢宮裏。


    淑妃正在那等著,手裏隻拿著個帕子在描,半天都沒下一針。


    「娘娘,看完了。」


    淑妃抬起頭來,笑道:「勞動大人了,請坐。」


    禦醫使不過是九品官職,淑妃娘娘一句大人實在是太過客氣了。


    女醫告罪一聲,這才坐下道:「娘娘多禮了,下臣可不敢當娘娘一句勞動。剛那位妹妹臣已瞧過,不是什麽大病。」


    淑妃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女醫心裏十分敞亮,她忙細細說來:「那位妹妹許是冬日裏凍過腿,後來沒有用對藥拖了些時日,導致她體寒不發,這一年裏多少有些怕冷。這次病倒多半是寒症發了出來,到不是多大的事。她身子底好,看起來也是個樂天知命人,除了有些體寒旁的是沒甚毛病的。」


    淑妃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她輕輕看了一眼沈福,便聽到沈福問:「那這事是否妨礙子嗣?」


    女醫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


    那小宮人長相如此出色,果然是淑妃給兒子預備的。


    這牽扯到皇嗣的事,就是大事了。女醫仔細回憶了一下付巧言的脈案,這才肯定道:「如果這般下去經年不調理,以後是會有些妨礙子嗣。不過她還是年輕許多的,要是現在就調理,兩三年便能治愈。她身子底好,到時候懷孩子也不會太艱難。」


    這也就是說傷寒入體還是對子嗣不太好,不過如果要調養就要兩三年不斷,等調養好了便能好生生養個胖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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